第五十六章

“十四歲那年冬天,我患上雪盲症,目不能視,特意來農莊養病,在這裡我認識了一位哥哥,他博聞廣識,彈得一手好琴,還教我彈琴,好幾次看我要哭,為了哄我還給我念書,講故事。”

 

她頓了一頓,道:“我阿爹待我都沒有這麼耐心。”

 

裴鈺清唇角微抽,眼露無奈。

 

謝晚凝才沒有理他,繼續道:“在我眼疾痊癒,能視物後,他就消失了,我不知道他年紀,不知道他身份,只記得他告訴我他叫裴長卿。”

 

“我尋遍了莊子裡的佃戶,還有附近村子,都沒有姓裴的人家,他那麼博學,定然不是普通農家子,我想他起碼是個秀才,又去尋周圍的學堂,還是一無所獲。”

 

說著,她抬眸的看向他,問:“那個裴長卿是你麼?”

 

裴鈺清靜默幾息,緩緩點頭認下:“是我。”

 

謝晚凝語帶控訴:“你當時為何消失不見?”

 

“……”裴鈺清微微一頓,道:“你有傾心相許的未婚夫,我不宜同你相交過甚。”

 

他十分坦然,坦然到叫謝晚凝有些發愣。

 

她想起了兩年前的冬天,患上雪盲症的那大半個月,她雙眼被蒙著,世界沒有顏色,來到農莊調養。

 

彼時臨近年關,父母事務繁忙,兄長是新科探花郎,已入朝為官,他們沒有時間時刻陪在她身邊,只有偶爾得空才能來農莊探望。

 

那一年的夏季,陸子宴便奉命跟隨大皇子去了嶺南,離開時只說會在過年之前趕回來。

 

所以,寒冬臘月,身患眼疾的她,身邊除了兩個親近的婢女外,沒有親人愛人陪伴。

 

給陸子宴寫的信從沒收到過迴音,平常還不覺得什麼,可生病中的人,總是格外脆弱。

 

謝晚凝好幾回都顧不上眼疾,委屈的直想哭。

 

是裴長卿,是他莫名其妙的出現,又溫柔細緻的哄人,耐心的轉移她的注意力,不叫她難過,不叫她惶恐。

 

陪著她渡過那段日子。

 

等陸子宴回京,來農莊看她時,她眼疾正好痊癒,能取下一直覆住眼睛的白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