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除了陸子宴急促的喘息聲外,兩人誰都沒有再說話。

 

後頸的手始終沒放開,謝晚凝怕激怒他,一點也不敢掙扎。

 

良久,他啞聲道:“如果如果他沒中藥,你會”

 

一句話被他說的斷斷續續,最後像是覺得自己也覺得自己可笑,他停了下來。

 

鬆開她,轉身一腳踢碎了旁邊的方桌。

 

結實的實木方桌被他一腳就踹的稀碎,看的謝晚凝嚇的打了個激靈,覺得自己要是捱上這一腳,怕是當場就得斃命。

 

陸子宴回過頭,扣住她的腰將人抱入懷裡,咬著牙道:“你倒是體貼,把自己當解藥,也不看看他是不是真的需要。”

 

他算看出來了,那病秧子渾身都是心眼,藉著他的手,要了他的人。

 

既擺了他一道,還得償所願。

 

偏偏,一切還是他主動促成的!

 

喉間湧起熟悉的腥甜,陸子宴死死嚥下,惡狠狠的瞪著懷裡的人,“你覺得我會蠢到讓中了媚藥的他離開翠雲閣嗎?”

 

謝晚凝心頭微跳,下意識不願意去聽他的話。

 

可下巴被他撈起,不容她躲避。

 

“你聽好了,那就是個騙子!一個老騙子!”他齒間帶血,一字一句:“暖情散藥效只有兩個時辰,我自己也喝了,他離開時,體內藥效已失,不需要你為他解什麼藥!”

 

他紅著眼眶,字字泣血,看上去除了可怕外,更多的是可憐。

 

謝晚凝怔怔的聽著,被忽略的細節瞬間就想了起來。

 

她想到昨夜,裴鈺清溫柔細緻,沒有半分急切,確實不像中了藥的模樣。

 

陸子宴雖狂妄自傲,卻不是傻子,哪怕認為裴鈺清是個廢物,也不可能將身中媚藥的情敵放回來。

 

所以

 

他說的是真的。

 

裴鈺清昨夜確實沒有中藥。

 

他騙了她。

 

他又騙了她。

 

謝晚凝有些失神的想起這幾個月他們相處的點點滴滴。

 

他們認識的時間不到一年,但朝夕相處的時間卻不短。

 

尤其是婚後,他們之間有很多次失控的親吻。

 

他如果提出想圓房,無論何時,她都不會拒絕的。

 

為什麼

 

為什麼一定要用騙她的方式呢。

 

是因為,這是陸子宴主動遞過來的利刃,他只需要將計就計,就能一舉兩得。

 

男人之間的交鋒,他贏的徹底。

 

陸子宴高姿態相邀,給他下藥,給他使美人計,又不許他走,確實囂張,所以他自作自受,他付出了代價。

 

她算什麼,不過就是兩人博弈的一環罷了。

 

或者是,戰利品?

 

被騙的人是她,而悔恨痛苦的人是陸子宴。

 

裴鈺清是最大贏家。

 

謝晚凝眨了眨眼,總算想明白了一切。

 

她緩緩抬眼,看著面前紅著眼眶,閃爍著淚光的男人,唇勾起一個弧度,淡淡道,“就算他騙了我,那又怎麼樣呢?我跟他是夫妻,圓房這樣的事,再正常不過。”

 

“什麼意思?”他臉色本就發白,聞言更是難看,“你對我錙銖必較,一句話說錯了都要記仇許久,他這樣騙你,你就一點不生氣?”

 

謝晚凝沒有說話,只是淡淡的看著他。

 

那眼神透著幾分嘲諷,好似在說,他是名正言順的夫君,你一個強取豪奪的前未婚夫,拿什麼跟他比。

 

陸子宴呼吸一滯,試圖壓抑住心底的酸澀。

 

可那痛意已經融入骨髓,他再也難以忍耐,痛到極致,猛地噴出一口血。

 

有血珠濺到謝晚凝臉上,她驚惶的瞪大眼,抵在他胸口的手不自覺的攥緊。

 

他的內傷還沒好嗎?

 

怎麼

 

陸子宴抬手拭唇,目光落在她的面上。

 

女孩漂亮的眼睛裡,除了驚惶外,沒有一點憂心急切。

 

她落一滴淚,他便手足無措,恨不得舉手求饒。

 

可他口吐鮮血,她卻毫無動容。

 

他想,這或許就是報應。

 

前世他沒有將人護好的報應。

 

粗糲的指腹緩緩抹去她面頰上的血漬。

 

然後,握著她的手,探入自己衣襟,摁在那顆跳動的心臟上。

 

謝晚凝指尖微顫,看見他衝她擠出一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