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路漫漫其左右相逢
出了碎冰城,熊寶看什麼都覺新奇。
它從車窗簾幕縫隙探出嘴巴,眼睛偷瞄窗外,儘量降低冷風吹入。
楚夕緊挨著它,凍得小臉通紅,直追火苗。
楚凡踹了熊寶一腳。
在它回頭的時候,指著楚夕的小臉,又踹一腳,“別看了,中途休息時,帶你下車,看個夠!你忍心把楚夕凍病了?”
『倒是我疏忽了。』
熊寶眨了眨眼,蹭了蹭楚夕,把頭縮回車廂。楚夕咯咯一笑,抱著它咬耳朵。
火苗與林飛同樣初次遠行。火苗是兒時被賣進林府,林飛是生在碎冰城。
熊寶淘氣時,她們也偷瞄。
轉眼間,行過數日路程。
車隊一路向南,路邊積雪銳減。
告別起伏山地,迎來平坦荒野。
偶爾,可見猛禽,吊在高空盤旋,間或淒厲鳴啼。
每次聽聞,熊寶顧不得涼風,非要探頭看個究竟。
為此,經常捱打。
郝元是個能辦事的。他自從轉為親兵隊長,行事格外謹慎小心。
他擔心,除了三少爺,家裡還有誰不正常?大少爺和二少爺早就熟悉,百戰伯更不會如此。
餘者,只有三少車裡一小撮。這群小鬼最值得懷疑。
他甚至留意到,戰後數日,林府每天拖一批蠻兵屍體入府,只進不出。
自以為有所瞭解,郝元認定是三少受刺激,性情大變,以至上癮。
他甚至數次偷偷來問,“要不要找幾個,帶在車上,路上解饞?”
氣得楚凡想用他解饞。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他們的傷尚未痊癒,尤其熊寶。翼劍七轉,傷了多處臟腑。
曾經的夢遊療法,如今不好再用。吐納緩慢,勝在安全。
為此,楚凡專門對熊寶交代。傷勢未復之前,不要睡得太深。免得夢裡失手,傷了隊伍。
近日,林飛時常偷翻刺繡版秘籍。他低頭摸著上面一針一線,想必心情不好。
走之前,林楚凡特意帶著他們去亂葬崗。因為師父平反未遂,無法常規安葬。仍留在亂葬崗,同一群罪犯的屍骨在一處。
尤為可恨的是蠻兵。攻城時四面圍城,亂葬崗累於地勢,未能倖免。被夷為平地。
幾人根據記憶,弔唁一番。
楚凡氣得大罵,連說當日打得輕。早知如此,該帶兵再追三十里,多殺些人洩憤。
楚夕善解人意,言說,平了總比挖出來好,總算入土為安。
而且,長久守護這片土地,是師父所願。
不便雕刻靈位,只以秘籍懷念。
天色將晚,郝元叮囑隊伍急行。爭取入夜前趕到驛站。
在荒郊野嶺過夜,很危險。
嗖嗖……
一串破空聲來襲。
郝元頗有遠見。天還沒黑,匪徒先到。
咚咚!
箭矢釘在車廂外側,難以寸進。倒是親兵隊,猝不及防,連傷數人。
道路兩側各衝出一波人馬,大約四五十人。
郝元見事不妙,急忙佈防。將馬車圍成一圈,家丁躲在車後。親兵隊按職能,裡外三層。刀盾在前,長槍居中,弓手最後。
交鋒前,弓箭手搶先拋射,殺殺敵人的銳氣。
道東一群人,衣著統一。白袍蔽體,俯臥在地形如堆雪,擅長偽裝。
他們武器規範,一水兒的長刀,雙手舉著衝殺過來。刀鋒隨意揮動,將箭矢擊落在地,似乎訓練有素。
道西側一隊人馬,相形見絀。兵器五花八門不說,衣著更是隨心所欲。
若分挖坑藏住身形,那黑乎乎的衣服,三里之外就會暴露。
他們身手卻敏捷,雖然衝殺不成陣型,但無一人中箭。紛紛呼喊前衝,功夫很是不弱。
車廂裡,林楚凡被嚇了一跳,真沒想到。
本以為守城戰結束,和談上了正軌。他們逃難一般離開碎冰城。往日的仇怨,也該淡了。
誰知,只是一廂情願。
林楚凡拎著破冰棍,招呼熊寶下車。吩咐火苗二人,護送楚夕去母親身邊。
他拄著棍,站在車前觀望。
白衣人那邊,進退有序,顯然是訓練過,結陣威力不小,像是軍隊。
親兵隊也是精挑細選,對陣不至落入下風。
倒是西邊這群亂衝的,看似無序,實則個個都是硬手。一旦被他們突破防線,後果難料。
楚凡猶豫不決。
理應先幫西面的隊伍。可他傷勢未愈,熊寶亦然,戰力或有平時的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