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夢不歸 作品

第18章 釜魚籠鳥 前車之鑑

 無夢正色問道,“師姐,在小妹心中,你並非天性薄涼之人。為何論及楚凡生死,竟像談及一個陌生人一般。若是如此無關緊要,這數年來,你與師尊,又何故將我捆綁到他身側,護佑至今。” 

 楚若水聞言,悵然嘆道,“非我薄涼,楚凡若是有幸不死,待活到我這年紀,也會如此的。” 

 可是問心的緣故麼?面紗之下,無夢櫻唇開合,終究沒有問出口。 

 卻聽楚氏喋喋不休,“扯得遠了。楚凡之事暫且不論,今日將這宮裙送你,便是警醒。莫要以為,遠赴他鄉,便無人知曉那些隱秘。今日我能提及,難免他日有人藉此,威逼利誘於你。想必,我當年破門出戶的事兒,雪域之中早已無人不知。這十餘年來,我每日修煉不輟,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自己,勿重蹈覆轍!” 

 無夢深得疲累,便收劍坐下,靜聽師姐下文。 

 大概楚氏是多年避世,埋藏了許多念想。一朝爆發,便有些雜亂無序,無夢至今都沒聽懂,師姐究竟要幹什麼。 

 楚若水坦言,“觀今日之你,便如昨日之我。若是妥協,只會換來步步緊逼,直到退無可退之時,再想反抗,已然不及。無夢,聽師姐一句勸,反出雪域吧。否則,你的下場,不會比尹風好到哪裡去。在他們眼裡,我等只是殺人工具,或者加工修飾一番,變作另外的物件,為其所用。即便你願意委屈求全,難免落得我這樣的下場。又有何意義?” 

 無論如何,無夢都想不到,自己一直崇拜有加的師姐,會勸說自己背叛師門。 

 這中間是否有什麼誤會?難道,她當年離開,放棄一身榮辱,散靈謫凡,並不是為了心中所愛?這還是自己認識的師姐麼? 

 無夢驚詫之下,茶杯跌落,捉之不及,連帶半盞溫水,一同摔落到地毯之上。 

 破碎聲很清脆,卻久久無人收拾。滿院的人都被放倒了。 

 城南,那條隱匿的巷道之內。 

 前二後三,走著五個人。當先一對兒藍綠璧人,公子綠衣青翠,手裡捏著一打金票,反覆點查多次,口中嘖嘖有聲。 

 旁邊的女子,身量不高,扯著蔚藍披風,輕輕捅了捅那小公子。“你還公主呢!丟不丟人?幾張金票,至於如此喜形於色麼?” 

 青禾讚歎起來,“幾張?我的夕,這是幾十張好麼!而且都是大額金票。我長這麼大,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多的金票。再讓我開心一會兒嘛……” 

 楚夕搖頭,“少來哄我!國庫之中,號稱存金百萬計,豈是這區區幾張金票所能比擬的。” 

 青禾一聽,也覺得興趣索然,“那倒也是!不過,庫房之中所存,多為大塊整金。只是用來計量存儲,根本不是咱們平日花費的金幣。說是百萬計,其實看著和磚頭,也沒什麼區別。哪有這金票來的舒爽?” 

 二人旁若無人,大談手握幾十萬金票面額。來往行人紛紛側目,不懷好意者,大有人在。 

 路人目光飄過,皆被二人身後,一瘦削男子,以更加銳利的目光頂射而回。 

 男子散發出淡淡的殺意,若有若無,震懾宵小。若是細心觀察,這五人所過之處,僅有那兩位少女的交談之聲。周遭之音,皆被那男子所懾,不敢聒噪。 

 察覺淡淡的殺氣,楚夕回身,斂衽一禮。“說起來,今日這事,還要多謝這位白大叔了。” 

 那漢子面白無鬚,披頭散髮,一條髮箍遮了額頭。他兩鬢自然下垂的髮絲,遮擋兩頰,顯得他臉更窄些。再加一個尖銳的下顎,實在是有些巧奪天工。 

 他看了下少女,又掃了一眼旁邊的綠衣公子。 

 男子邦邦地還了一禮道。“這位小姐言重了。今日之事,白某不過恰逢其會。我輩俠義之士,自當鋤強扶弱,維護正義。再者,那王姓公子,雖然輸了不少錢財,卻也不是沒眼色的,必然不會放任二位小姐受人欺負。說來,白某隻是起到些錦上添花的作用罷了。” 

 倒是謙虛! 

 楚夕盯著他細細看來,嘴角抿著詭異的弧度。 

 白大叔被她看得更顯尷尬,忍不住將求助的目光,向左右投放。 

 林飛不知從哪弄來一截,號稱鹿皮的抹布,使勁兒擦拭著破冰棍;蒼荷也從荷包之中,取出一隻小巧的刀筆,對著一截木片使勁兒刻畫。 

 這兩位倒是閒情雅緻,也不怕走著走著,扭到腳。 

 青禾卻道,“楚夕說的對!本宮……公子也稀罕夠了,見者有份!” 

 她抽出表面一截金票,每人散了兩頁。 

 林飛將目光移到楚夕,見小姐淡笑頷首,才接了金票,道謝一聲,隨意放入袖口。 

 蒼荷自然沒什麼說的,反正她接了去,最終也會歸入公主囊中。 

 倒是那白大叔,不尷不尬得搓搓手,苦著臉將金票收下。“既然收了錢財,此事白某定要負責到底。二位小姐還有哪些去處,不妨趁著天色尚早,一道去了。白某也好略盡綿力,護送一程。” 

 青禾深覺此言入耳,“對哦!楚夕,咱們不回別院報喜。轉到這條暗巷之中作甚?這裡是不是之前來過,這半截看著愈發眼熟些。” 

 若是熊寶在此,定要還嘴一句,還作甚,你怎麼不做腰子呢?想到此處,楚夕噗呲一聲笑了。 

 弄得青禾莫名其妙,撓著束髮,很是不悅。 

 楚夕解釋道,“原本是要將收受的賄金,揮霍一空的。如今不減反增,若是不消耗些個,回到別院,如何對師叔交代呢?” 

 青禾頗為不解,“就為這事兒?不是吧你!入了賭坊一次,這些錢便有了來源。咱們就說是隨便玩玩,贏到得唄。郡主姐姐不會刨根問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