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無他 唯手滑爾
他掀起窗簾一角,大致數了數,才幾十騎,口氣就這麼大?
林楚凡抄起羅綺懷中的劍鞘,挑開車簾,飛身而起,將那領頭的將官,撞落在地。
他取而代之,騎在了馬上。戰馬易主,很是不耐,長嘶一聲,人立而起。
嚇了一跳的林楚凡,趕緊合身趴在它背上,拽緊了馬鞍,才不至於跌落。
很快,另一聲更加暴躁的吼聲響起,震的車廂嗡嗡亂顫。
群馬受到驚嚇,四散逃竄一段,騎手接連呼喝,連抽帶打,才將隊列整頓好。
那領隊的將官,也重新站起,抽出佩刀,怒視馬上。
林楚凡也單手擎著劍鞘,指著他的鼻子問話,“會不會說話,你娘才是寡婦!小爺我還活得尚好,你來噴個什麼糞。抓人是吧,有什麼依據?她又是什麼罪名?”
將官持刀怒喝,“施毒坑殺我朝數百騎兵,此乃謀逆之……”
不待他說完,楚凡鬆開韁繩,手腕抖出一道銀光,緊緊纏在他的脖頸之上。
不但憋得他大臉漲紅,脖頸也滲出一圈細細的血線,嚇得不敢做聲,一雙小眼睛,使勁兒看向另外一位騎兵。
林楚凡從善如流,扭頭問道,“他總看你,你可是這隊人馬的副長?”
那人有幾分眼色,恭敬回道,“正是小人,不知林少有何見教?”
林楚凡嘴角一扯,“認識我?那就好辦了。說吧,你們究竟是來幹嘛的?”
“奉命迎接林少回城。”那副將語出鏗鏘。
林楚凡凝視許久,不像有假,又問道,“消息倒是不慢。我上官道才不過一個時辰,熾焰城就知曉了?那羅綺的罪名……”
那副官很是精明,“小人只知接人,未曾接過其他任何任命。”
林楚凡眉開眼笑,“哦。那你就是他們的新隊長了!”
“林少手下留情!”
噗得一聲!
銀光返回,帶起一道紅色噴泉。一顆鐵皮兒西瓜,就這樣脫離了生長許久的瓜秧。那秧苗也不爭氣,就那麼直挺挺倒了下去,鮮紅的汁液汩汩流淌,很快就傳出一陣腥氣。
林楚凡活動著手腕笑道,“不好意思,手滑。這件兵器新入手不久,還不太懂我的心思。本想將他拉回馬上的,沒想到他脖子不夠硬,才這麼一下,就不行了。真是不成器!”
林楚凡說著不疼不癢的話,毫無悔意。
他顯擺一番手腕上的銀絲,單掌一拍馬鞍,騰身掠回車廂,就好像一切都未發生一般。
騎兵們敢怒不敢言,僅憑剛才這一手,有心算無心之下,他們也未必是對手。更何況,車廂裡還有幫手。
倒是那個車伕,嚇得尿了褲子,給滿地流淌的汁液,平添了幾分不一樣的味道。
羅綺趕忙貼近,“好啊你!何時得了這麼精細的靈具?竟也不告訴我。快給我看看。”
也不知是她學了青禾的心大,還是被人維護之後,心中甜蜜。
她竟也不將那罪名當回事兒,反而按住楚凡的手腕不松,非要將那條銀絲,完整解下不可。
天心看得明白,更知曉那是何物。鬼使神差地,將自己雙手,用力縮回袖中。
楚凡的目光才剛挪過去,便見到這一幕,也不好說些什麼。他只能認命,將銀絲褪下,拿給羅綺玩耍。
不知道,究竟誰才是孩子。
副隊長權衡一番利弊,命人將主官縫合,一併帶上。
騎兵繞著馬車列隊,是保護,更像監視,同向熾焰城而去。
楚凡原本還想著,向他們打探一番,城內的最新消息。奈何一時不察,失手剁了人家長官。唉聲嘆氣一番,便倒頭睡去。
熊寶將大頭,從窗簾處收回,扭過身子,盯著楚凡猛瞧一陣。
它又轉過頭去,對著天心嗚咽幾聲。
如是者三四次,終於引起了羅綺的注意。纏著熊寶追問,天心與他之間,是否還有什麼不可告人之事。
被逼無奈之下,熊寶學楚凡的樣子裝死,假呼嚕打得震天響,嚇得戰馬躁動不安。
天心冷道,“車外耳目眾多。你若有心,尋個獨處的機會,單獨問他便是。何故當著我面前,威逼冰熊。矯揉造作這般,又給誰看?”
羅綺輕蔑一笑,“怎麼?如今即將入城,你捨不得走了?怎不繼續裝柔弱了?好讓楚凡多幫你幾句啊。”
天心氣急,口不擇言道,“聞無聲走的時候,是不是把你的腦子也帶去了?你怎麼變得如此愚蠢?楚凡他呢,不止一次叮囑過,別在你面前提起。我偏要提幾次,看你能如何?”
噼啪幾聲脆響。
車廂側壁寸寸龜裂。先是左側一面。很快的,天心有樣學樣,右側也出現裂紋。而且星星點點冒著青煙與火星,大有燎原之勢。
熊寶嚇了一跳,呼嚕都不打了。它只覺得,自己半身皮毛,恐怕有燒焦的危險。
相比之下,楚凡卻是真的睡熟,這麼大陣仗,竟然吵不醒他。
靈氣對撞之下,捲起絲絲縷縷的勁風,吹拂著兩人的衣袖裙襬、面紗髮絲,接連飛舞。
就連窗簾與門簾,都一陣一陣的鼓盪。
隨行眾人驚駭不已,心中很是慶幸,虧得之前,沒有頭腦一熱,隨主將上來就捉人。否則,還能倖存幾人,尚未可知。據說那羅綺,一己之力,就誅滅了數百軍隊,是個真殺星!
見羅綺面色轉為陰冷,不復往日那般跋扈張揚,天心緩緩收了氣場。
她也略微有些後悔,原不該與她爭一時意氣的。本就是自己理虧,此時還要來揭人傷疤。
羅綺也恢復了冷靜,自知不是對手,便也將靈氣散去。
車廂歸於平靜。熊寶也不再調皮,聽著車輪骨碌,伴著得得馬蹄聲,緩緩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