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夢不歸 作品

第22章 恍惚若有光

 林楚凡這次是真的笑,“還真有密信?在下可有幸一觀?” 

 “不可!” 

 荊騰尚未發話,洛雲王子率先坐不住。 

 洛雲阻攔道,“上次逃奴口供入得你手,卻是塗血抹汙才歸還,念在同類證詞尚且充足,便沒有問你罪過。如今這密信僅此一份,若被你搗毀,如何定罪?” 

 楚凡白眼一翻,“你緊張個什麼?不是還有抄錄在案的複本。我看一眼原文,瞻仰一下忠心護主之士的遺言,不行麼?” 

 荊騰不欲洛雲再吵,揮手命人將‘密信’送去。 

 林楚凡手也不伸,就隔著二尺遠,細細閱讀起來。還別說,弄不好還真是個侍衛寫得,這文筆,和他在伯仲之間。 

 全文根本讀不太通順,有些地方還塗抹得不甚清楚,倒是將罪名羅列的緊密詳實,不管真假,數目倒是客觀。 

 林楚凡有些為難,沒想到對方假造侍衛,卻鬧出真密信來。 

 數年之前的事情,他心裡也不是很有底氣。彼時一腔怒火都在復仇之上,行事難免偏激。比如那劉管家,就死得有些太痛快了! 

 且看堂下案犯抓耳撓腮無果,眾人都略微長鬆口氣,暗自琢磨,此罪名坐實,可以追加幾多罪名。 

 無人留神處,冰熊不經意間伸出一爪,搭在林楚凡肩頭,暗自彈出一根細長的指甲,隔空指著落款處。 

 林楚凡聳肩看去——燧薪十一年春? 

 他不太懂熊寶的意思,但是並不妨礙他鬼扯,“荊尚書,小子林楚凡,有事稟告。” 

 難得他如此守禮,即便不願意,荊騰仍是接過話頭,讓他說來。 

 林楚凡無恥道,“齊鳴淵動機不純!他既早在燧薪十一年就知曉此樁罪責,何以今日才揭發?小子不服! 

 要麼這信函是他偽造,伺機汙衊於我;要麼他狼子野心,暗中隱匿此等罪狀,所圖非小。” 

 齊公子浮腫的臉上,那被擠壓變形的眼睛,立即動起閃爍的光芒,“大人容稟!此信乃是我近日所得。適逢翠衣巷案發,小民前後推演,勾連因果,認為此信為真,這才到刑部狀告。” 

 林楚凡搖頭,“我還是不信的。什麼密信能寄得三年而不壞,且磨損處皆為枝節,保留完好的全是罪名。這樣證物,請恕在下不認同,不能當做證據。如若諸位執意如此,小子拒不受審,還要上告。” 

 洛雲嗤笑,“林楚凡,本殿小瞧你了。你可知,依據《炎律》,你此時乃是白身,一應狀告需當地府衙受理。如今府衙已併入御靈司麾下,你真想雷引來負責此案麼?” 

 林楚凡嚇了一跳,他不知還有這麼一遭,嘴上卻不吃虧,“大王子好淵博的學識呢!刑部審的案子錯漏百出,再上告反而到了下一級的御靈司,這是哪家的道理? 

 我當然是想上告國主的。只是不知日理萬機的國主大人,是否有此閒暇,顧及我這小小冤案。” 

 荊騰攔住兩人爭吵,“咳!你不要在此危言聳聽。洛雲殿下所言雖不中的,亦不遠矣。《炎律》所言,刑部受審官員,若不信服,可上書國主申辯。而你此時並非官身,令尊雖是官身,卻早已認下罪責。你到何處上告?” 

 林楚凡恨得咬牙! 

 老頭子忒沒正事兒,什麼罪名都搶著認領,弄得他沒了退路。 

 齊鳴淵聽到堂上如此論斷,頓覺來了機會,遂乘勝追擊,“不錯!你我皆為白身,看你如何狡辯!你之罪行,不止如此。想那劉管家在你府內多年,竟因一罪將孤女,被你殘忍是殺害。有此一條命案,你在北地的功勞,便都白費!” 

 這姓齊的瘋了不成?我什麼時候去北地領過功勞?那不是蠻族地域麼。 

 再者,劉管家我怎麼記得是‘獻出忠心’才走的?念及此處,林楚凡不由得回首看向冰熊,恰逢後者抬眼看他。 

 二者四目相對,他忽然有了靈感。 

 林楚凡怒道,“尚書大人,我抗議!齊鳴淵,小人爾!他此番言行,定有幕後黑手指使! 

 如此言辭無狀,顛倒無端之人,如何能在堂堂刑部作證。此事無異於蔑視炎國律法。 

 在下請查他幕後之人,最好能請來當堂對峙。” 

 齊鳴淵義憤填膺,“林楚凡,你找不到藉口脫罪,就開始攀誣證人!從林飛入府開始,你行事愈發肆無忌憚,多次挑釁國法,視《炎律》為無物……” 

 林楚凡口沫橫飛,“你說的這些,大而無當的罪名,如同你親眼所見一般,言之鑿鑿。所舉證物、證言,卻不過寥寥幾種錯漏百出的廢料。若非是你等謀事不周,就是幕後之人嫌你礙事,想一道送來與我陪葬。” 

 “你胡說!四……” 

 “啪!” 

 驚堂木一震,齊鳴淵也覺失言,急忙閉緊口鼻,仿若連呼吸都有些膽怯。 

 荊騰老臉一黑,“來人!將此無端小人帶出門外,嚴行拷打。定要問出幕後主事之人!” 

 荊尚書垂首看著桌上紙張,口中喝出憤怒的咆哮。 

 早有久候在側的官差,堵塞齊公子口鼻,一路拖拽到門外空地的長凳之上。立即傳來噼啪之聲,夾雜著嗚咽的呻吟。 

 林楚凡恍然! 

 這哪是審案,分明是這群人合謀給我潑髒水! 

 所以,有沒有罪責不重要。只要將他們身後的人勾連出來,投鼠忌器之下,我有罪也會輕判,甚至無罪。 

 反之,那恐怕就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紫煙披頭散髮躲在聆風郡主身後,低垂的雙手死死扣著手心。 

 她拼命忍住自己的頭臉,不向慘叫受刑之人看哪怕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