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夢不歸 作品

第31章 子曦捕凡 冰熊在後

那三人之中領頭的,聞聲回首。

但見林楚凡神完氣足,正堵著他們來時的路口,驚詫之下,脫口而出,“你沒中毒!”

林楚凡冷笑,“中毒?知道我中毒的人,說多也不多,少也不算少。你們是哪一邊派過來的?不知道雪域冰嵐的下場麼?”

那人怒吼,“果然你就是兇手!我們便是來為冰嵐報仇的!”

林楚凡嗤之以鼻。

他為了吸引二人,刻意雙手結印,弄得煞有介事。

那倖存二人,並不管重傷倒地的殘疾同伴,也顧不上包圍羅綺,暗暗挪動腳步,向更寬闊的出口退去。

結果卻令人大失所望!

林楚凡比比劃劃好一陣,其實心裡也不知道該弄個什麼出來,這一恍惚,便凝出一個水球來。

這算什麼?冰磚變種?

看來靈力並未復原,只是與子曦加害時相差仿多。那什麼突破靈月,想必好處也不在自己這邊,多半是老匹夫為自己‘量身定做’。

“虛張聲勢!”

那人一見林楚凡並未放火,頓時來了膽氣,腳下一點,提著匕首直衝而來。

彷彿二人有過短暫的分工,另一人又回去為難羅綺。

林楚凡擔心羅綺有失,畢竟盞求救時說的可是‘重傷’。

羅綺擔心楚凡傷勢復發,而且今早他還有過‘服毒’的前科。

基於這種關係,兩人的攻擊,都是偷襲。

林楚凡瞄著那黑衣人的去勢,甩手將水球高高拋了過去。

羅綺更是一串銀針,瞄著首領的身形攢射。她這會兒倒是不怕誤傷楚凡,可謂她吃多少藥就用多大勁兒。

“大哥,當心身……唔唔……”

倒是那個小弟比較孝順,還知道提醒。

那領頭的眼見林楚凡扔球,卻是一言未發。

他此時前衝勢頭很猛,轉身躲避已然不及,索性富貴險中求。一個手無寸鐵,大病初癒的少年,他還拿不下?

有孝心的小弟,只見羅綺攢射銀針兇猛,並未發覺藉著夜幕墜落他頭頂的水滴,大水滴!

那東西脫手而出,就不再那麼圓潤,反而隨著拋飛下墜,自然流轉形狀。

林楚凡只是隨手那麼一丟,並未想到能夠命中,此時也被吸引了目光。

這一眼轉過,就看到似曾相識的一幕。

那黑衣人被水球兜頭,很是難受,一雙手在頭面、咽喉處來回抓弄……林楚凡看著都疼。

那人手裡的短刀仍捨不得放下,這一抓弄,嘖嘖,對自己真狠!

幸而羅綺的危機暫時算解決。

楚凡回過頭來,那所謂的‘大哥’正滿眼兇光對著他胸口插劍。

難道是突破境界的福利?

林楚凡只覺得,這一切彷彿變慢了許多。不僅全程圍觀了那小弟自殘,這位‘大哥’彷彿也不甚高明的樣子。

楚凡隨手將那匕首隔開,運起一分開山掌力,直擊對方持劍的手臂肘關節,先將這一節末梢控住……

他是這麼想的,結果出手並未凝冰,而是帶起絲絲烈焰,將對方夜行衣燒了大片!

林楚凡如今看到火,有些莫名的恐懼,他主動鬆開那隻火手臂,向後退開。

對方卻不依不饒,仗著手臂僅僅發燙,並未受到明顯傷患,反手斜撩,追了上來。

卻忽聞一陣‘噗噗’輕響,還有絲絲落落的痠麻、痛癢,然後就有些不大對頭。

那頭領腳下一個踉蹌,自己絆倒了自己,壓著起火的手臂,伏地不起。

林楚凡呻吟道,“嘶……你是準備連我一起串了糖葫蘆麼?用這麼大力氣!”

大概是視線受阻的關係,林楚凡並未察覺那人身後有銀針追他。許多穿身而過,迎面紮了他一身,形如針灸。

“咳咳,過來,吃解藥……”

羅綺真是傷的不輕,倚著牆壁坐倒,連擺手的力氣都不在,只是輕輕呼喚了幾聲。

林楚凡不疑有他,路過的時候還狠狠踹了那‘大哥’一腳。可剛走了一半路程,他的腳也不聽使喚了!

這毒,真夠勁兒!

林楚凡如同喝醉了酒一般,跌跌撞撞向羅綺而去。

他臨近終點之時,還被地上對自己下狠手的傢伙絆倒,一頭撞在羅綺身前,行了個大禮!

熊哥定然又偷懶了!

他心裡憤怒的罵著,這麼兩個雜魚,不趕緊出來料理,反而躲在一邊看我出醜。

突然他身後一疼,仿若被什麼刺了一下,冰冰涼涼的。難道羅綺對我動手了?

“你該死!”

羅綺一聲嬌叱,再度‘空手’將先前倒地的黑衣人割喉。

她暗恨自己貪心,想留個活口審問,不料竟被他伺機傷了楚凡。急忙掙扎過去,翻過林楚凡的胖臉,將解藥一股腦倒了進去。

林楚凡跪趴變仰躺,後背又是一疼,那刺得東西更深了。他納悶,這毒怎麼還麻嘴呢?不然說一聲,是不是就拔掉了。

楚凡看著臉色蒼白,面露惶急的羅綺,好一陣擠眉弄眼,對方卻不理解。

羅綺安慰道,“別急,你別急,嚥下去,一會會兒就好啦!乖……嚥下去……”

他倒是想嚥下去,只是,感受不到藥的存在啊!

羅綺回想自己銀針的毒性,略有察覺,面色一紅,俯身相就。

“啪啪啪……”

只聽得一串突兀且刺耳的拍擊。

“好一對兒苦命鴛鴦,連我都有些感動。林楚凡,想不到吧?你也有今天!”

適才林楚凡來的方位,出現一雪白的人影。那人單手擒著一人,那‘掌聲’估計是扇耳光發出的。

羅綺驚怒抬頭,卻不忘按壓林楚凡咽喉,幫他將解藥服下。

“神諭子曦。”

眼見林楚凡眼珠兒亂轉,羅綺輕輕說了一句,似乎並無驚訝。

白色人影拖著一個俘虜,路過伏火‘大哥’身旁,做了與林楚凡相似的動作,一腳踹開。

這一腳下去,將那人燃燒的手臂踢到了上面。沒了身體遮擋,儼然一個人形火把。

“你是真的不會說話麼?那你又是如何求救的呢?”

子曦一面說著,一面打手裡的人。

此時不用看,也知道那是苦命的盞。羅綺恨急,提氣欲起身,卻是嗆出一口血水,全灑到林楚凡臉上、身上。

經過這一段時間拖延,林楚凡漸漸恢復了知覺。他掙扎起身,先回手拔出後背的兇器,是柄短刀。

楚凡撐著起身,將羅綺攙扶起來,送到牆邊坐穩,順手接過無影劍去。

羅綺與他對視一眼,心下了然。

林楚凡諷刺道,“怎麼?你們的神不愛世人了?你還執事呢,比護法差遠了。為難她一個姑娘家,又有什麼用?”

子曦語出輕佻,“姑娘家?你在說誰?你身邊的,還是,我手裡這一隻?”

他今日不知中了什麼邪,不復往日和善從容,反而下手陰狠許多。

他見盞受刑不出聲,反手拆解其雙臂脫臼,而後單手拖著,向前走動。

那姑娘也是狠人,臉被打得腫如豬頭,鼻孔、嘴角都有血水流淌,硬是一言不發,一聲不吭。

林楚凡單手撓頭,“折磨她也沒用,這樣的奴隸,我家裡還有兩個更好的。”

他順手將那個被水球包裹的小弟了結,後背受傷的事兒,他今天可不想再來一次。

楚凡撓頭之後,伸手入懷,摸出那‘半飽’的貯靈石緩緩吸取。

這一手驚到了子曦。

他不知害怕些什麼,竟然止步不前,叫囂道,“京畿之地都在傳你痴情,為了一個天香羅綺,連雪域巡察使也殺得。怎麼,如今換做你的小女奴,就決定棄而舍之?你不是對戰奴很關照麼,緣何性情突變如此?”

林楚凡聽他原地挑撥,不動聲色間恢復了大半靈力。

這境界突破,也是雙刃劍,一邊需防著天紋反噬;另一邊需要提防‘問心’復發。怎麼兩面都是傷自己的?

林楚凡怒氣上湧,破口大罵,“你們懂了個屁!若是被你這種人輕易猜到,小爺白活了這十……十餘年。我有一事不明。適才羅綺傷重,我又中毒,你直接上前,不是可以抓住兩個更重要的俘虜?為何抓了一個近乎普通人的侍女呢?”

子曦聽了緩緩轉身,銀色的面具,反射身側的紅色火光。也不知那大哥還活著否,這麼燒實在替他煎熬。

子曦出言不遜,“問你身後的賤人!他們為了輔你脫罪,暗中伏擊傷了我。此仇焉能不報?”

林楚凡立刻還擊,“你才賤人!這就是你報仇的態度?瞻前顧後,貪生畏死,能成什麼大事?難怪天心看不上你。”

子曦反而發笑,“啊哈哈……林楚凡,我不與你做口舌之爭。我不是刑部官員,什麼事兒都要拿證據問口供。今日你將東西還我,我便放你等三人離去,如何?”

林楚凡也就只是嘴上吵得兇,雖有靈力自保,卻不敢離羅綺太遠。

看子曦遊刃有餘的架勢,可能是故意放盞出去求救,引自己來此。

至於那‘東西’,老子倒是想‘還’你,如今只怕‘東西’自己不願意!

林楚凡嘴硬道,“哪有三人,這裡明明只有我與羅綺二人。”

子曦可能病了,反覆大笑,“啊哈哈……死到臨頭,你卻面不改色說謊。不得不說,我有些佩服你的!

你就不好奇,為何我能如此精準將你二人截留在此麼?

順便提醒一句,羅綺已經將你賣給天香閣,那東西你守不住幾日的。另外,別以為她是什麼痴心佳人。風塵女子不外如是。你們的事,都是慕紫容一手策劃的,目的麼,你懂得……”

林楚凡擔心羅綺受了影響,緩步後退到牆邊,挨著她坐下。

他單手拄著無影劍,如同一手虛浮,“陰謀詭計罷了,有什麼可好奇的?難道你去茅房被燻到,還會進去挖出來細細研究麼?左一句東西,右一句南北,子曦啊,我很懷疑,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子曦被問得啞口無言,便將怒火釋放到人質身上,可憐的盞,又被拆解雙腿膝關節。

林楚凡聽著都有些疼,那姑娘仿若死人一般,一聲不吭,惹得子曦又是幾腳踢踹。

林楚凡嘲笑道,“看看你那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我什麼都不會給你的,因為你不配!你的心不靜,根本看不到那東西,就在我身邊飄著。”

他這話說的,別管子曦信不信,羅綺先害怕起來。

她用力捏著林楚凡的手臂,左顧右盼,唯恐有什麼東西漂浮。

該不會又是無影劍一般的東西吧?聽說天淚雖然是眼淚形狀,可沒誰記載它是透明的。難道因為是透明的,所以見過的人不多,故而沒有記載?

林楚凡安撫了心慌意亂的羅綺,若是可能,他很想說,自己也看不到。

根本沒有,如何看到?

十分離奇的是,子曦信了!

他非但信以為真,而且瞪著發光的眼睛,死命掃視這林楚凡周身,看得楚凡汗毛都豎立起來。

他身側的羅綺更是驚駭莫名,那閃著銀光,並無眼仁的雙目,與上次林楚凡發瘋時簡直一模一樣。

她聯想上次楚凡袒露一半的心聲……彷彿有什麼契機浮現,羅綺伸手欲捉,卻從指縫溜走,這令她十分困擾。

子曦掃視無果,更是連手頭的人質都不要。

他取出不知藏在何處的古籍書冊,凌空展開,煥發陣陣白光,加持到自己身上……

林楚凡隨口騙了他,怎會讓他如願細查下去?

他譏笑道,“你放棄吧,都是徒勞。當初天心重遇我時,一見如故,便是因此。她輕易可見之物,你卻大費周章而不得,這就是宿命。你們神諭弟子要遵從這種神明的旨意,並且盡力護持才是。”

子曦仿若瘋魔,“什麼天命!什麼旨意!我偏不信!我自入教以來,便相信人定勝天!你既不願交還,我自有取法,不過是多幾番周折罷了。”

他合上書籍,又重新打開,彷彿醞釀了什麼高明秘術。

這也是林楚凡擔心的,此子殺傷力不大,但稀奇古怪的噁心巫術層出不窮。

楚凡掙扎欲起身,卻想不出什麼好辦法。

他不由得懷疑,是否天心藏私了?怎麼一樣對付神諭教的手段都不曾傳授?不是火術攻殺,就是白光自愈,這兩樣似乎神諭教弟子都不怕,或者都學過?

子曦銀色面具閃著火焰的紅光,“該放棄的是你,林楚凡!待我將你們的靈力封存,我會一寸寸破開你的軀體,將那秘寶找出來的!你就不好奇,為什麼馱著你到此的冰熊,此時了無音訊麼?”

他肆意咧開的嘴角說出了林楚凡心底最大的隱憂。

楚凡眼看著越升越高的古籍,以及那書上連接到子曦高舉的雙臂的白色光芒……

林楚凡的心沉入谷底,決定放手一搏!即便老匹夫出來搶身體,也要將此子誅殺在此!

“吼……”

『聽說有人找我?』

冰熊拖著一大塊冰,從事先商量好的另一端入口踱步入場。它心裡不由得惋惜,楚夕不在場,無人欣賞它的幽默。

林楚凡聽了這一聲震吼,重新燃起希望,也將拼命的想法暫且擱置,“你還知道回來?我快被人欺負死了!”

『你那是活該!』

子曦也被這一聲嚇住,便是連他那能封人靈力的巫術都停滯不前,扭頭盯著那禿毛熊身後的巨大冰塊。

林楚凡也在觀望,不知是何人有此榮幸,竟被熊哥親自拖拽入場?

待他看到一襲紅色長裙……忽然有種不妙的感覺,該不會是那位姑奶奶受了子曦蠱惑,親自下場,結果被熊哥捉了?

不對啊!她蠻喜歡熊哥的,猶在我之上,怎麼會呢?

子曦亂了陣腳,“林楚凡,你大膽!還不讓你家的畜生,將……人放出來!”

林楚凡裝糊塗,“什,什,什麼人?我怎麼沒看到有人?”

羅綺嗔怪他一眼,都嚇得結巴了,還嘴硬呢?

冰熊聽聞,也不等楚凡開口,自己一掌擊碎巨冰,掉出兩個宮女服侍的人來。

不愧是你啊,熊哥,你倒是一個也不放過,這該不會是連蒼荷都捉了來?

以洛長風那老頭對青禾的寵愛,我是不是該連夜逃離熾焰城?什麼從九品破官,做不得了,尋林飛一起亡命天涯吧!

不待眾人發言,冰熊自得其樂,將其中一個叼了出來,在臉上比劃幾下,然後……它然後叼著甩出老遠,直砸到林、羅二人身前。

看得林楚凡一陣肝兒顫,你別給好人摔死了!那就更解釋不清……等會,這臉上摔出個啥?‘假’!

林楚凡霎時恢復了冷靜,如若醍醐灌頂般,想通了許多事兒。

青禾還是講義氣的,並未重色輕友,加入這個卑劣的埋伏圈。

子曦無奈之下,想了個馮京擬馬涼的轍。好在熊哥機敏,反客為主矣!

林楚凡高呼道,“那兩個先留著,別都咬死了!你還差那一口血食麼?別弄得好像我虧待了你一樣。”

子曦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雙手託著書,收起來,卻不甘心;繼續催動巫術攻擊,他不太敢。

卻聽那林楚凡不依不饒,“先咬死一個打樣,剩下那個,和子曦換人。咱家盞盞被那個不要臉的捉了,好一頓折磨。為了公平,你先隨便撓,撓死便罷,不死的再和他換。”

“且慢!”

子曦不再矜持,直接收斂光芒,合攏古籍,作出了他自認為的最大誠意,期望對方能給他一個溝通的機會。

冰熊卻是佯裝聽不懂的樣子,順著林楚凡的語意,山月斬迭出,抬爪分解了一個。

眼看著一節一節,如同紅色蓮藕一般斷裂的肢體,羅綺有些反胃,趴在林楚凡肩頭一陣乾嘔……

子曦也被這一幕震住,氣得青筋暴起,若非繩索結實,恐怕面具這會兒都被頂掉。

子曦怒吼,“林楚凡!我勸你不要意氣用事,且看清那是什麼人,你在盡情展現你的無知!”

林楚凡一手扶額,“我頭暈眼花,已然看不清什麼。估麼是你們神諭教的某某護法,某某執事?你換不換,給句痛快話!我跟你講,再晚一會兒,它玩得興起,誰都勸不住!不然你和它打一架,我發誓不幫手。”

“換!我換!”

子曦氣急,狠狠一腳將癱軟的盞踢向林、羅二人。

林楚凡眼光一寒,瞬間又恢復了迷茫之色。

羅綺或許是休息一會兒,有了力氣,急忙將盞接過,檢查了一番,卻忍不住落淚。

那姑娘倒是堅韌,此刻已有七竅流血之相,更是不哭不鬧,眼神也平靜得不似常人。

林楚凡低吟,語調怪異,“重傷,未死,一口氣……”

子曦聽後,悔之晚矣!

他恨自己不該意氣用事,不該耍心機追加那一腳。如今,恐怕於事無補了。

慌亂之間,子曦脫口而出,“住口,那可是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