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戶陳公 作品

第10章 大名士孫綽

 “啊?不會吧,師傅,以您的詩詞文賦,江左無出其右,學生資質平平,即便是和四十年前的您相比,也不及萬一啊。”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陳望這點道理還是懂得的,一副天真樣子望向孫綽。 

 果然,孫綽頗為受用,繼續捋著黑髯,抬頭看向房梁,嘆息道:“我在國子學任職已有二十載,教出學生無數,但真正繼承為師之衣缽還未曾有之。” 

 “是啊,師傅,您在大晉的地位,莫說是繼承衣缽,能學到點皮毛就受用終生了。”陳望眼珠一轉,又道:“永和九年春,您率領那四十一人在會稽山陰的蘭亭集會,做的那個跋,被世人傳頌,並抄錄,直到如今依舊津津樂道。” 

 說著,他搖頭晃腦開始背誦起來。 

 “……於會稽山陰之蘭亭……群賢畢至……有崇山峻嶺茂林侑竹……盛一觴一詠……是日也天朗氣清……觀宇宙之大俯查……” 

 待他背誦完畢,孫綽已是興奮的紅光滿面,嘴上依然謙虛地擺手道:“唉,難為還有人能背過我做的跋,世人只知右軍的蘭亭集序,而不知還有個跋啊。” 

 陳望面色一肅,鄭重道:“序只是介紹,而跋是總結,孰輕孰重,稍有文化常識的人都懂得。” 

 “望兒說的不錯啊,為師看不錯你,你雖非我平生最得意的弟子,但論聰敏當屬前列。”孫綽滿意地點頭道。 

 陳望連連搖頭道:“不敢當啊,師傅門下的謝石不是很有名氣嗎?” 

 “謝白麵啊,他資質平平,文治不成,倒是武功方面征戰淮北多年,在令尊薰陶下頗有所長進,可見令尊比我會教徒弟啊。” 

 陳望心道,我這父親好厲害啊,大名鼎鼎的謝石竟然是他帶出來的將才。 

 又有幾分好奇,撓頭問道:“師傅,他為……為何叫做謝白麵?” 

 “石奴幼時就在面上長毒瘡,多番治療亦不能愈。他自慚形穢而遠避深山中,躺在山岩下數日。一次夜間,有一神物來舔其毒瘡,一覺醒來,毒瘡竟然痊癒了,並在被舔處留下白色的痕跡,故謝石又被稱為‘謝白麵’。” 

 “哦……”陳望心道,這不就是白癜風嘛,在山中日曬不洗臉自然結疤脫落而已。 

 為了多瞭解一些東晉的諸多謎團,陳望繼續問道:“師傅,那毛安之和我有什麼關係,怎會如此待我?” 

 孫綽蹙眉盯著陳望仔細打量了一會兒,緩緩道:“望兒,毛安之父子三人與你們潁川陳氏淵源頗深,倍受令尊大恩,你都不記得了?” 

 “嗯,不記得了。”陳望搖頭道。 

 “也難怪,你來建康十載,只在令尊回京公幹時見過幾面而已,恐無暇細說,”孫綽手敲著身前几案,邊回憶邊道:“毛安之一直為令尊親兵護衛,其父毛寶當年亦是我大晉名將,後做了你們廣陵公府大管家,其兄毛穆之也是令尊一手從縣尉提拔起來的大將,可惜父子二人在昇平四年與鮮卑白虜作戰,一個戰死在野王,一個戰死在譙郡城外,令尊感念毛氏一門忠烈,特舉薦其回京任職宮中殿中將軍,意在保存毛氏血脈,可謂是用心良苦啊。” 

 啊,原來如此。 

 陳望心下明白了,對這個東晉父親陳謙不禁又增添了幾分景仰之情,一個有血有肉,有情有義之人。 

 內心深處不禁盼著與他早日相見,看看這位大晉戰神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於是躬身一揖道:“還望師傅教誨,學生此次北上,應如何行事?” 

 “為師最後一次與令尊會面還是在昇平五年,”孫綽充滿了深情地回憶道:“令尊作為顧命四大臣之一,與大司馬、琅琊王、武陵王參加先帝(司馬丕)繼位大典後,臨行時在桃葉渡一別,已有八載。” 

 “哦……” 

 “那時,令尊就將你託付與我,我怎能辜負他的重託。” 

 “學生謝過師傅多年培育之恩,定當永世不忘!”陳望一臉真誠地拱手躬身道。 

 孫綽感動不已,伸手攙扶起陳望,盯著他道:“你我雖有師生情誼,但我也待你情同子侄,此去洛陽,需謹記三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