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怒斥桓溫
桓溫正在思忖著陳望要幹什麼,有何意圖,沒有聽見似的,抬頭盯著昭德殿頂棚。
陳望轉身看向另一邊一直不敢吱聲,渾身發抖地郗超和王珣,一臉鄙夷地道:“你倆過去,把桓溫的桌案搬走,紙筆留下。”
郗超和王珣趕忙起身,快步過來,把桓溫身前的案几搬走。
“這,這如何寫?”桓溫不解地道。
陳望冷哼一聲道:“你就跪趴在地上寫!”
“你!”桓溫才要發怒,但又受制於人,他弓著背,彷彿洩了氣的皮球,長嘆一聲,“唉……”
“欣,欣之兄,如何畫?如何命,命題?”顧愷之聲音顫抖著問道。
他在後面和司馬曜站著聽了許久了,雖然陳望把權臣桓溫罵地灰頭土臉,體無完膚,甚是解氣,但還是有些膽戰心驚,畢竟那是大司馬,從他記事兒起,桓溫就是大晉頭號牛人。
他小時候哭鬧,他娘就嚇唬他“桓溫來了”。
陳望手指著匍匐在地上,拿著毛筆,準備寫字的桓溫,對顧愷之道:“就畫這個,就畫這個,名字叫, ‘桓溫乞罪圖’。”
“哦,好,好。”顧愷之趕忙坐在昭德殿主位上,鋪好紙,凝神畫了起來。
陳望又對桓溫道:“大體意思就這樣寫,你桓溫,愧對歷代先帝,雖有伐蜀之功,但難掩罪過之萬一,永和十年敗於關中,昇平元年徒勞無功於中原,太和四年敗於枋頭,損兵折將,耗費錢糧,實屬國家之罪人……”
陳望邊說著,邊思忖了起來,也不能逼桓溫太緊,如果給司馬奕、司馬曦、庾、殷等人翻案,就算桓溫能寫,但他還有兩個兄弟掌握著大半個東晉的土地和軍兵,勢必回去會造成分裂,並大舉興兵,那國內就一片大亂了。
差不多就行了,手裡有了桓溫的親筆書寫的悔過書,也會令他忌憚八分。
為防狗急跳牆,於是,接著道:“從今往後,我桓溫及部屬皆聽命於朝廷,效忠於陛下,做到令行禁止,聖旨一到無不遵從……好了好了,就這個意思!”
桓溫伏在地上,一筆一劃認真書寫起來。
陳望一邊來回踱步一邊道:“望你回到姑熟之後,認真反思,‘為上唯周,為下唯定。周,則天也;定,則地也。或天或地,大禮乃成’,呃…..這句話你要記住,就不必寫了。”
陳望引用了姜太公的話,告誡他要以君為臣綱為本,做好臣子本分。
其實也是講給站在屏風後偷聽的司馬曜聽,周全是天,安穩是地,君主效法天,臣子效法地,君臣之間的禮,就能得到確立。
待桓溫寫完,陳望從地上撿起桓溫的頭盔,吹了吹灰,扔了過去。
桓溫趕忙接住,戴在了頭上。
陳望拿起地上他寫的紙張,仔細看了一遍,淡淡地道:“書法嘛,還過得去,若是將來你還有犯上作亂之心,就給你公佈於眾,讓全天下都欣賞欣賞你這幅墨寶。”
然後又走到顧愷之旁邊,看他已畫完,不禁暗暗讚道,不愧是有著“東晉三絕”之稱,尤其這人物畫,筆跡周密,連綿順暢,如春蠶吐絲,神形兼備,把個跪伏在地上愁眉苦臉的桓溫畫的是惟妙惟肖,如真人一般。
“長康,去,讓大司馬在畫的下方署名。”陳望吩咐道。
顧愷之趕忙起身,拿著畫紙,放在桓溫跟前。
待桓溫寫完後,遞給了陳望。
陳望把兩張紙並排鋪在漢白玉地面上,朗聲道:“大司馬,你可以走了,帶著你的人趕緊回姑熟聽候陛下詔命。”
桓溫從地上緩緩站起,彷彿蒼老了十歲,昔日傲睨一世,目空四海的神情蕩然無存。
他從軍三十幾年,從未感覺到身上的這副鎧甲如此沉重。
抬起眼皮,看了看陳望,聲音嘶啞地問道:“我兒小靈寶現在何處?”
“我說了,我不會殺他,我也不會向婦孺下手,該還給你時自會還給你。”陳望帶著一絲嘲諷地口吻回道。
桓溫黯然地垂下了眼皮,一言不發,機械地轉過身來,向昭德殿大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