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安定郡郡守到了
聶寅趕忙把長刀掛在馬側的刀環上。
他一邊緩緩向前一邊躬身拱手道:“郡守大人光臨聶家堡,聶某不勝榮幸——”
話還沒說完薛贊身後一名偏將伸出長槊阻住了聶寅前進的馬匹,冷喝一聲:“退後!”
聶寅神色大變,趕忙勒住戰馬,愣在了當場。
薛贊連看都沒看他,催馬直奔呼延堡陣中而來,離陣前有丈餘距離時,勒住了坐騎。
呼延赫心中一慌,把手裡長矛扔給身旁的薛安,從馬背上翻滾下來,躬身一揖到地,高聲道:“呼延赫不知郡守大人駕臨,有失遠迎,拜見大人,還請恕罪!”
薛贊只冷冷地掃了一眼他,並未答話,在馬上撫須道:“請問,哪位是青州來的陳公?”
聲音渾厚低沉但中氣十足,迴盪在九狐原上,令所有在場人大吃一驚!
陳公,而不是陳公子!
這在當時是對德高望重或者具有權威的師長稱呼,薛贊竟然用在了一名十七歲的青少年身上,有沒有搞錯啊。
陳望依舊是那副風輕雲淡的神色,彷彿眼前發生的這一切跟他並沒有太大關係,他催馬向前走了幾步,來到薛贊跟前道:“在下陳慧,敢問大人就是安定郡的薛公嗎?”
薛贊上下仔細打量了陳望一番,隨即在馬上躬身一揖,朗聲道:“正是薛某,不知陳公光臨安定,有失遠迎,還望恕罪啊。”
“在下路過,在友人塢中小住幾日,不便驚動薛大人。”陳望一邊還禮一邊坦然道。
他那帶著青春期剛剛變聲的青澀嗓音,不卑不亢地傳到了九狐原的每個人耳中。
令聶寅大吃一驚,明明是我寫信痛訴呼延赫拆毀水壩並殘殺五子聶豐,還送了兩大車金銀絹帛。
懇請郡守率軍來一勞永逸地解決掉呼延赫及呼延堡所有堡兵,怎麼反倒是跑那邊去噓寒問暖了?
比聶寅更震驚的是呼延赫,自己還尷尬的站在馬下,郡守大人連理都不理,卻跟陳慧這小子交談起來,還陳公,他比薛大人得小了近三十歲吧。
要知道在安定郡內,郡守就是他們的天,郡守的一句話比大秦天王的話都好使,可以決定涇水兩岸數十個千人以上的塢堡生死存亡。
馬老四從隊列中催馬走出,來到陳望身側,躬身一揖道:“在下見過薛郡守,這位正是我們少東家。”
薛贊點了點頭,他轉身看了看身後的聶寅和聶家堡堡兵們,頗有些自責的語氣嘆息道:“唉,安定郡出此民間械鬥紛爭,實是薛某治理無方,請陳公提議,該如何處置?”
“達溪河兩塢之間百年恩怨與薛大人無關,我聞古人云,做官先厚民風,處事先求大體,希望從今日起,由薛大人做主,奠定兩塢之間和平共處,造福萬民,功德無量,百姓將為公建祠修廟,永遠銘記。”
陳望談吐自如,絲毫不失禮數,但每個字都好似經過了細細的斟酌,平淡的話語間,透著一股子不易察覺的嚴謹之意,句句如刀,字字在理。
薛贊心中暗暗欽佩,嘴裡謙虛地道:“建祠修廟萬不敢當,賈誼曾經講:為人臣者,以富樂民為功,以貧苦民為罪。我們做地方官的總有不盡如人意,以後還得多下來走走,聽取民意啊。”
“薛大人公務繁忙,署理一郡幾十萬人口,幅員遼闊,實為情有可原,如能多視察地方,則為萬民之幸。”陳望躬身施禮道。
薛贊頷首,話鋒一轉,拔高了語調問道:“陳公,還請直言賜教。”
“在下還聞:一動於欲,於迷則昏;一任乎氣,氣偏則戾。達溪河南北兩塢之所以能紛爭百年,責任在上游得天獨厚之地理,並以實力壓制下游,正如韓非子云:法不阿貴,繩不繞曲。”
陳望的意思是指責聶寅動了私慾,嚐到了甜頭,頭腦不清,然後放任了秉性,愈發乖張起來,最後一句更加要命,法不阿貴,繩不撓曲釋義是法度不偏袒有權有勢的人,墨線不向彎曲的地方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