鴉瞳 作品

19 別讓陛下瞧見她。

 張九齡問起七娘家住何方,姓甚名誰時,農戶們卻面面相覷,沒有一人知曉。

 今日,倔強的張大郎還準備去灞河蹲守,剛趕出了含元殿前的城門,便看到熟悉的小小一團抱著劍冷臉站在外頭,似乎在等什麼人。

 張九齡激動的熱淚盈眶:“七娘啊!”

 七娘還沒睡醒,迷迷瞪瞪看向老張打了個哈欠:“你誰啊?”

 “……我啊,灞河田邊,拿了你肥料的阿翁,不記得了。”張九齡急切道。

 七娘歪著頭琢磨半晌,終於想起來了:“噢噢,我記得阿翁,不過漚肥我已經不弄了,還是教給阿翁法子自己弄吧。”說完,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倒豆子似的給張九齡講了漚肥法。

 李白恰巧這時過來,瞧見張中使對著七娘畢恭畢敬,洗耳恭聽她講種田之事,一時目瞪口呆。

 七娘倒是自在的很:“我阿耶來了,阿翁再見!”

 李白只得硬著頭皮見禮:“綿州舉選人李白,見過中使。”

 張九齡詫異看向李白。

 這個士子他認得哇!賀知章在大相公(張說)面前提過好幾次,他和大相公聽得耳朵都要長繭子了。

 張九齡心中感嘆一番長安真小,面上笑問:“不知你父女二人如今落居何處?”

 李白詫異於中使的人文關懷,頗為爽快地報了邸舍住址。

 張九齡還想問些什麼,七娘肚子一直咕咕叫個不停,李白只得告饒,帶著她先去餅攤買吃食了。

 見二人走遠,張九齡一刻不敢耽擱,往興慶宮內奔去。

 他得趕緊跟陛下回稟這個好消息。

 *

 這頭,李白帶著七娘買了熱乎乎的籠餅和糕糜,進了邸舍大門,就見玉真公主身邊那位青衣婢女候在桌前。

 她特意做了喬裝,穿一身暗色衣裙,戴著冪籬,只在七娘進來後,露出那副面容。

 七娘猛然想起玉牌的事情,有些心虛地望了李白一眼。

 那婢女認得七娘和李白,也不多話,將玉真公主手書交給李白,走前叮囑:“看過即焚,還望郎君聽公主一言。”

 李白挑眉,挾著文封進了屋內,這才展信:

 “……開元九年孟冬,匡山大雪,吾知趙蕤可解七娘之危,特命人棄于山門前……置七娘於荒野,吾與七娘阿耶皆有大罪,無需辯駁。只是此事牽扯甚廣,恕一時不能言明公開。”

 “……七娘才智在她阿耶之上。若有朝一日被聖人得見,只認出她為吾之女,尚且是福;倘若因此牽出她阿耶,便是七娘之禍苦。”

 信紙的最後,以“莫久居長安,速速離去”九字收尾。

 李白反覆看了三五遍,攥著七娘熱乎乎的小手,將信焚為灰燼,卻依然覺得一身寒涼。

 昨日在公主府發生何事,此時都顯得不重要了。當務之急,是要不要相信玉真公主,放棄貢舉,帶七娘離開京師。

 李白有些頭疼的閉上雙目,七娘就乖巧陪在身邊,也不吵著問信中內容。

 寂靜無聲間,邸舍外隱隱傳來一陣吵嚷。

 不多時,交疊的腳步聲漸近靠攏,驟然停下,李白和七娘所在的屋門便被推開了。

 只見左右宮衛開道,一身緋色圓領袍的宦官立於門外:“奉陛下口諭,傳綿州府衙舉薦孝悌力田者——李樂央進宮面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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