鴉瞳 作品

31.定是大孝子 一更半

 直到去年,不知出於何故,才又把這群人一個個都找了回來。

 李白想到主意,阿尋卻不太明白,七娘就更是莫名其妙啦。

 李白挑眉看著七娘,猜想著這孩子或許有天然的政治敏感度。見他們都好奇,便也不刻意隱瞞,畢竟有些事還得阿尋他們親自去做。

 他起了個話頭:“宇文融這幾年檢田括戶,主要有兩個主張。一是不追究逃戶罪責,允許他們就地附籍。二就是經濟上給予逃戶優待,免除六年賦稅,但需要先交一筆‘輕稅’。”

 七娘問:“有多輕?”

 畢竟安陸農戶寧願當佃農的事兒還歷歷在目。

 李白摸摸鼻子,說到這也有些底氣不足:“每丁徵收一千五百錢,按人頭算的。”

 七娘和阿尋同時睜大了眼:“這麼多!”

 “都當逃戶了,哪裡能有錢交輕稅,我看它一點也不輕。”阿尋悶聲道。

 “癥結就在這裡了。輕稅雖然比均田課丁賦稅輕鬆許多,但對逃戶來說還是負擔太重。所以,括戶初期,逃戶的人口是成倍增長的。”李白喝了口茶,繼續道,“宇文融的括戶變革是從關中開啟的,病坊內少不得有人因為他才落得今日這步田地。”

 阿尋腦中似乎閃過什麼,追問道:“先生的意思是……”

 七娘興奮拍桌,搶答道:“我知道我知道!”

 李白有意試探七娘是否在這方面真的有些天賦,便示意她來說。

 七娘樂呵呵:“一件事情,咱們太弱小無法解決的時候,就要把它鬧大,把矛盾牽扯上都不敢惹的巨頭,自然有人幫我們解決啦!”

 李白忍不住撫掌笑了。

 同時心想,七娘是如玉真公主所說隨了親生阿耶,還是自己教導有方呢?

 *

 宇文相公風塵僕僕從東都趕回來。

 甫一回京,還沒進城門,就被一夥暴民蒙了麻袋胖揍一頓。

 等他摘下麻袋,只瞧見華嚴寺悲田養病使的牌子留在地上。

 宇文相公與張說黨鬥,與宦官內侍也尿不到一個壺裡。畢竟都是陛下的狗腿,宦官對吏治派的威脅性是不容忽視的。

 宇文融捏著牌子,腦中將近日京師宦官的趾高氣昂回憶一番,然後把帳記在了內侍楊思勖頭上。

 他要進宮面聖,痛陳暴行!

 與此同時,李白也帶了七娘進宮請見天子,用的理由是——

 七娘的《孝經》蒙陛下天恩學通了,想親自來謝恩。

 南燻殿內。

 李隆基聽了高力士來稟,挑起眉梢,對這小女郎要做的事情相當好奇。他還沒忘《詠針》這首詩,便著七娘獨個進來,預備著諷刺她兩句。

 七娘邁開小短腿進來時,宇文融正好跪在殿內,聲淚俱下,跟陛下誇張描述一番宦官楊思勖的可憎猖狂。

 李隆基扶著額角,面上有幾分戾氣,懶懶翻了眼皮道:“不過幾個流民,何必上升高度。楊思勖在宮中護衛朕有功,你也是朕的肱股之臣。若是不滿意,便將那幾個人都發落了去。”

 宇文融俯首:“……臣,並未見到他們的臉。”

 要為了宇文融一點皮外傷,去動華嚴寺悲田坊背後的宦官群體,李隆基可不願意做這種賠本買賣。

 殿內一陣沉默。

 七娘今年滿七歲,已經逐漸脫了奶氣,一進去見了禮,便搶話道:“陛下,前幾日您罰我抄《孝經》,真的很有道理。我一下子就開悟啦!”

 李隆基笑了:“學到什麼了,給朕說來聽聽。”

 七娘今日的任務便是拖時間。

 她把自己和李白抄的《孝經》一頁一頁全都攤開在大殿,這才嗓音清亮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宇文相公今日被人打傷了,就相當於不孝,這可是天大的委屈,陛下教我學好《孝經》,您肯定比我明白。”4

 李隆基忽然後悔叫她進來。

 七娘卻沒有就此打住:“一人有慶,兆民賴之。您是天子,我聽書上說,天子之孝能教化天下百姓。”

 “那您這位大大的孝子,定能處理好這點小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