鴉瞳 作品

36.諫官遭貶,青史留名! 二合一

 “李謹這案子是陛下授意大理寺卿親審, 所以……下手不會輕。”

 李白確認七娘已經睡下,關了屋門,坐上桌嗦了一口面才繼續道, “李謹在裡面多待一日, 便少一分生機。明日我會去打探宮中對此事的態度, 二孃,這個人我們家是決不能坐視不管的,此番兇險,保不齊摘了官帽甚至是腦袋,你若是……”

 話未說完, 李白的嘴被許葭塞了一口湯餅給堵上。

 許葭堅定看向他:“吃飽了早些休息, 明日才有力氣做事。”

 “另外,我聽我阿翁以前說起過,大理寺審問骨頭硬的文士, 向來以誅心為上,廢了慣用手, 在脊樑骨上扎針都是慣用招式。你若要救, 一定得趁早。”

 拖得久了,那人怕是自己就不想活了。

 李白微怔, 緊了緊手中的食箸。

 這是他第一次這般直接的意識到, 七娘果然不適合久住長安。

 次日一早, 李白前往中書省當值,才聽聞宮中出大事了。

 王昌齡拉著他避開旁人, 道:“皇太子李瑛自從搬出東宮之後,看管甚嚴,早就有意與陛下緩和些關係,便要太子妃薛氏多多走動。這宮中後位高懸, 薛氏腦子一打結,竟尋上了武惠妃。”

 “昨日,太子妃失言於武惠妃面前,惠妃藉此告到了陛下面前,還扣帽子,說太子母妃勾結太平餘孽,不配諡號為‘和’。”

 李白聽得匪夷所思。

 皇太子李瑛的生母乃是趙麗妃,是樂工趙元禮之女,出身低微,以色藝侍人,哪裡來的結識太平黨羽的機會。

 武惠妃顯然是聽說了最近陛下追查此事,才想出這麼個餿主意,想借機拉太子下水。

 她難道以為這樣壽王就可以上位了?

 李白與王昌齡對視,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荒謬可笑”四個字。

 武惠妃的小伎倆終究不會成功,但卻給李白製造了一個機會。

 一個能夠合情合理救出李謹的機會。

 *

 南燻殿內,李隆基正撫掌大笑。

 武惠妃賣了一通蠢,充分向帝王展示了自己的無知淺薄,反而完美地取悅了李隆基。惠妃面容嬌媚,身段也柔,最重要的是表面聽話,內裡更玩不動心機。

 是最適合做寵妃的人選了。

 李隆基伸手將跪在地上的人扯進懷中:“你啊,朕看你三日不教訓,就要上房揭瓦了。”

 武惠妃借坡下驢,楚楚可憐道:“陛下,妾只是想為陛下分憂。看您為此事著急上火,這才一著急,將太子妃都誤解了。”

 李隆基將美人攬進懷中,也不戳破此事,抬手揮了揮,示意高力士帶人都出去。

 高力士垂眸,點了薰香正要出殿門,外頭傳來內侍稟報:“聖人,起居舍人李白在外求見。”

 李隆基被打攪了興致,不耐煩道:“他來做什麼?”

 帝王御殿朝會時,左右起居舍人才會對立於殿中,記載皇帝言行,抄送史館留作底細。今日又不上朝,他又想幹什麼!

 內侍垂眸,低聲道:“他說,是來檢舉太平黨羽的……”

 這話顯然叫李隆基感興趣,遂傳了李白進殿。

 李白也果真沒有叫帝王失望,一來便指認藏在殿內的惠妃:“陛下,臣檢舉宮中武惠妃,通過壽王殿下傳遞消息,授意弘文館講經博士李謹自導自演一出太平餘孽事件,意在針對太子儲君之位。”

 “陛下若是不信,微臣這裡連夜寫了奏疏,有理有據,還請陛下過目。”李白說著,就去掏懷中奏疏。

 事情被李白曲解得有鼻子有眼,好像武惠妃果真有頭腦一般。然而寵妃究竟幾斤幾兩,李隆基還是心知肚明的。

 說話聲靜下來,耳邊隱隱便傳來惠妃的低聲啜泣。

 李隆基頭疼地將李白攔下:“愛卿多慮了,此事係為誤傳。”

 “怎會,陛下審問十王宅眾奴婢半月有餘,線索全都指向壽王殿下與那弘文館講經博士,人證確鑿——”

 “朕說了,是誤會!”

 帝王似乎怕李白將此事鬧大,畢竟武惠妃誣陷趙麗妃是事實,太子那頭已然與她結了樑子。若是鬧大,他也沒法在明面上偏幫。

 李隆基咬牙切齒地看著李白,讓步收買道:“李謹朕會即刻命人放歸。另外,愛卿雖誤解此事,但一心為君,當得嘉獎,就晉為五品右諫議大夫吧。此事到此為止,高力士,去著人擬旨。”

 李白作出一臉喜色謝了恩,心中卻萬分詫異。他著實沒想到,陛下會為了一個武惠妃輕易動搖到如此地步。

 美色從不會誤國。

 當權者色字當頭,才是誤國的一把大刀啊。

 *

 大理寺次日辦完手續,便火速將扣押許久的李謹放歸。

 這人如今是個燙手山芋,由誰壓著都怕死在自己手上,徒惹許多麻煩。因而流程走得異常快,七娘他們才剛到大門外,李謹就被人從裡頭押解著推了出來。

 夫子出來時,已經被廢去了一隻右手。

 文人提筆的手與將軍上陣提刀同等重要,更不要提像他這樣滿腹經綸的才學之士。李白垂眸瞧了七娘一眼,希望小傢伙不要太難過。

 七娘卻比他想的要堅韌樂觀。

 今年長高不少的毛丫頭,像只歸巢的小鳥撲向李謹,到了跟前卻又擔心撞疼他,連忙減速頓下來,變成一副弘文館內的乖學生樣兒。

 李謹唇色慘白,還能牽起一個淺笑,抬起左手輕輕撫了一下七娘的發頂。

 七娘瞪圓了眼:“夫子,你這麼溫柔,我還有點害怕。”

 這話叫兩個長者都換上一副笑臉,氣氛便沒有原先那般冷肅了。

 李白跟上去,知道有些話不方便在外頭說,只好感激向對方揖手道:“我替七娘,謝夫子為師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