鴉瞳 作品

68.貴妃捧硯,力士脫靴。 一更





七娘卻笑著遞了個眼色,鉤吻便上前給人封了賞錢:“多謝提點。”




李十二白過了這麼多年,依然沒有改過一身的狂士傲骨。只不過,每當他犯軸的時候,身後都會有個小徒弟冷靜地拔出一柄小劍,毫不留情地往他屁股上一刺。




從前他是讓著,躲著,鬧著。




如今,他是根本打不過。




李十二白左右無門,只得認栽。




*




興慶宮,勤政務本樓內。




楊國忠戍衛,貴妃伴駕,正陪著李隆基聽梨園子弟新練的一支曲子。一牆珠簾相隔,是高力士在側殿置了桌椅,正幫著李隆基處置一些平日裡的奏疏。




曲正酣處,門外李白與七娘求見。




李隆基被攪了興致,也不見不快,只看楊玉娘一副期待的樣子,便笑道:“李太白的詩確是極好的,朕倒是還沒聽過他作詞。也許多年沒見長寧了,不知丫頭片子長得多大了,叫他們進來吧。”




須臾,師徒二人帶著半傾風雪,入殿內行了拜禮。




李隆基笑著揮揮手:“今日都是自家人,不必跟朕生分了。來,長寧,坐到朕身邊來,叫朕仔細瞧瞧。”




七娘今日特意請鉤吻上過妝,放大了五官與持盈真人相像的那一部分,更添小娘子的純真之態。李隆基只抬頭瞧過一眼,便忍不住感嘆:“像,越發出落得像玄玄了。”




七娘明知故問:“什麼?陛下,我很像誰嗎?”




“自然是像你阿孃。”李隆基隔空伸手虛虛點了她的眼,“這雙眼與她有七八分相像了。那時她還是無憂無慮的公主,被先皇與朕護著。”




若非為了這個女兒,也不會主動辭去公主封號。




李隆基因為這份虛無縹緲的血緣聯繫,心中泛起一絲漣漪,難得生出了憐憫之心。




罷了,這孩子自小離開親生阿孃,若隴右一行她能有些作為,留在天策府內,藉以壓制蕃將也是可行的。




七娘不知天子這番籌謀。




她只覺得帝王虛偽至極,忍不住在心中翻個白眼。




當初玉真自請辭去公主封號,也沒見他護佑半分,還不是為了削弱大唐公主的權勢。又何必在這裡假惺惺的感慨呢。




她懶得再與帝王扯皮,餘光掃過楊貴妃,笑問:“聽說陛下想要我阿耶為貴妃作詞一首,是哪一首詞牌呀?”




李隆基被七娘這故作天真的一打岔,連最後那一點戒心都放鬆下來。笑道:“就清平調吧。梨園中人新排了曲調,朕聽著很不錯,貴妃也喜歡,就以此為愛妃作詞一首。”




他看向李白:“愛卿以為如何啊?”




帝王看向李白的眼神,帶著舊怨未消的絲絲不滿。




李白卻權當沒看到,只拱手一禮,答道:“陛下,臣多年不作詞,有些許生疏了。”




李隆基冷笑:“哦?愛卿不是一貫標榜自己是出口成詩詞嗎?胸中錦繡成團,如何能夠生疏,莫非,愛卿去了一趟嶺南,錦繡都變成了一團草包?”




這話可就是對士子的挑釁了。




李白狂勁兒上來,七娘那點叮囑頃刻間煙消雲散:“錦繡便是錦繡,怎會無故變成草包。只是錦繡身上都有些個毛病,輕易不見於人前罷了。”




“哦?說來朕聽聽。”




李白微微俯首,出口的話卻十足大逆不道:“須得龍巾拭吐,御手調羹,貴妃捧硯,力士脫靴,才能做得出這一首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清平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