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蕭父神色不耐道：“餓不死就行。”




餓不死就行。




就這麼一句話，決定了霍眠眠接下來近兩年的命運。




那幾個傭人對霍眠眠的照管敷衍到令人髮指。




他們白天要早起幹活，就把霍眠眠隨便關在一個黑乎乎的傭人房裡，任憑霍眠眠如何撕心裂肺地哭嚎，他們也當做沒聽見，偶爾才會大發善心，進去給霍眠眠喂一次奶，然後又繼續關著霍眠眠。




晚上，傭人們勞累了一天，只想休息。




這個時候，如果霍眠眠餓了或者是哪裡不舒服了，開始哼哼唧唧的，想要尋求大人的幫助。




傭人們只會嫌吵，然後隨便用什麼東西堵住霍眠眠的嘴。




就這麼持續了一年多，霍眠眠長大了一點。




但是他和其他小朋友不太一樣。




他不愛笑，更不愛說話，每天習慣性地獨自待在黑乎乎的傭人房裡。




他這個時候隱隱約約有了一點意識，知道自己是不受人喜歡的，所以他連哭都很少哭出聲。




有的時候，傭人們不順心了，洩憤似的，往他身上打幾下，把他身上打出了幾道紅印子，他也只是眼淚汪汪的，抿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




()因為他哭出聲了的話，又會被嫌吵，然後被堵住嘴的。




這種煎熬難捱的日子一直持續到了霍家老爺和老夫人上蕭家做客。




蕭家雖然在經濟實力上遠遠比不過霍家，但是兩家是世交，時常來往。




一頓熱鬧的午餐吃完後，霍老爺和霍老夫人告辭離開。




在他們經過傭人房的時候，卻聽到了裡面的一道小小的哭聲，很小，不仔細聽的話，都快忽略了。




霍老夫人一直心腸很軟，平時也一直熱心公益事業，聽到似乎有小孩子在哭，自然是放心不下。




她轉頭問蕭家人是怎麼回事。




蕭老爺很明顯覺得這是家裡的恥辱，不過他也沒瞞著好友，如實地說明了情況。




霍老夫人一聽，頓時不贊同了起來，執意讓他們打開傭人房，她要看看那個孩子。




蕭家人推辭不過，只好打開了傭人房。




然後霍老爺和霍夫人就第一次看到了霍眠眠。




幾乎是只看了一眼，霍老夫人就心疼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只見傭人房裡，一個瘦弱蒼白的小孩子坐在鋪了一張破舊報紙上的水泥地上。




他甚至都沒能被允許上床。




看得出來，這個小孩子原本長得雪白漂亮，但是因為長期受到虐待，臉蛋髒兮兮的，身上的衣服也沾了很多灰塵。




這個小孩子像是營養不良一樣，除了臉蛋還稍微有點肉，身體卻是非常瘦，根本不像是這個年紀該有的樣子。




此時，這個小孩子漂亮的大眼珠裡蓄滿了淚水，正一顆一顆地往下掉，很快就沾溼了整張臉。




他用小手一直捂著肚子，應該是肚子疼，所以才哭了。




不過他沒敢哭得很大聲，只是小小聲地抽噎著，小小的身體也隨之一抖一抖的。




霍老夫人看到這一幕後，向來脾氣溫婉的人動了怒。




她質問蕭家，這是怎麼一回事。




蕭家人雖然不待見霍眠眠，但是眼下被人撞破了這一面，也稍微有些尷尬。




不過他們還是不鬆口，堅決不打算善待這個孩子。




霍老夫人一氣之下，親自過去抱起了霍眠眠，然後對蕭家人說道：“你們不養這個孩子，我來養。”




隨即，她又一錘定音：“你們蕭家的門，我以後也絕對不會再踏一步。”




說完，她就抱著霍眠眠離開了蕭家。




蕭家這才慌亂了，他們不是怕別的，只是怕和霍家的關係鬧僵了。




蕭老爺一把抓住了霍老爺子，著急道：“霍兄，你看這……”




霍老爺子一把甩開了他，沒說什麼，也徑自離開了。




就這樣，霍眠眠被霍老爺和霍老夫人帶回了家，然後取了霍眠眠這個名字。




他原本連名字都是沒有的。




霍老夫人很喜歡霍眠眠這個孩子，一天恨不得抱在懷裡哄好幾遍。




霍老夫人抱著霍眠眠的時候，會溫柔地對他說，




曾經他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夢，夢裡他受過很多苦，但是一醒來，他就是霍眠眠，就是一個可愛的小天使。




霍眠眠也在她的照顧下，逐漸變得圓乎乎了一些。




不過，他依舊是不愛鬧不愛笑的性子，從來不主動接觸人，總是喜歡一個人待在房間裡，也從不開口說話。




隨著時間的流逝，霍老夫人感覺自己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她自知自己陪伴不了霍眠眠太久，為了避免讓這麼小的孩子經歷生離死別，她提前做好了打算，把霍眠眠送到她大兒子霍紀寒的身邊去，畢竟她的二兒子和三女兒本身都還像是兩個沒長大的孩子一樣，自然也不能照顧一個真正的小孩子了。




對外，就宣稱霍眠眠是霍紀寒的兒子，反正也沒幾個人膽子那麼大，敢真正地調查霍眠眠到底是不是霍家的孩子。




於是，這件事也就這麼定了下來。




從此，霍家多了一個霍眠眠。




車內。




林奕一直看到了最後一頁。




此時，他拿著紙的手都在不受控制地發抖。




怪不得，他初見霍眠眠的那一天，就覺得霍眠眠和其他小孩子有點不一樣——




霍眠眠不愛說話，總喜歡一個人待在屋子裡。




原來這一切行為的背後都是幼年時期遭受的苦難的投射。




霍眠眠不愛說話，是因為他小時候只要發出聲音，就會被嫌吵，然後被堵住嘴。




他總愛一個人待在房間裡，是因為他自從有記憶起，就一直一個人待在黑乎乎的傭人房裡。




雖然霍老夫人告訴他，他以前所經歷的一切都只是一個夢，即便他真的相信了那只是一個夢，但是曾經經歷的那些東西已經實實在在地刻在了他的骨血中，他會下意識地按照那樣來生活，這是一種自我保護機制。




林奕放下手中的紙張，一時間覺得心中壓抑萬分，連呼吸都變得有些艱難。




他緩了好久的神，總算是能夠啟動車子，然後朝著回家的方向開去。




林奕回家的時候，霍眠眠正坐在客廳的地毯上堆積木。




林奕站定，看著不遠處的霍眠眠。




此時，霍眠眠正小心翼翼地拿著一個積木，然後開始搭，小表情認真又專注。




等成功放上了一個積木後，他頓時歪著小腦袋笑了一下，眉眼都笑得彎彎的，然後又拿起一個積木。




正在這時，霍眠眠的餘光注意到了似乎有人在看著他。




他轉頭一看，發現是林奕，頓時開心了起來，一下子放下了手中的積木，然後噠噠噠地朝林奕跑了過來。




他跑到林奕面前，揚著小腦袋對林奕說道：“小爸，你回來啦！()”




林奕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然後蹲下身看著霍眠眠，儘量露出了一點笑意：嗯，眠眠有沒有想我？?()_[(()”




霍眠眠認真地說道：“想了哦，我剛剛還到門口看了呢，看小爸什麼時候回來。”




林奕心頭一陣發酸，他十分溫柔地摸了摸霍眠眠的腦袋，然後說道：“小爸也想你了。”




這時，霍眠眠似乎是察覺了林奕有那麼一點不開心，因此關心地看著林奕問道：“小爸，你怎麼了呀？”




林奕深吸了一口氣，壓下自己心裡的情緒，然後笑道：“沒事。眠眠，小爸有沒有給你說過，我非常地喜歡你。”




霍眠眠突然聽到林奕這麼說，有些害羞地抿了一下唇，然後說道：“真的嗎？”




林奕溫柔地看著他：“當然是真的，眠眠這麼可愛，沒有人能不喜歡眠眠。”




霍眠眠眨了一下眸子，有些不確定道：“會、會嗎？”




會有好多人喜歡他嗎？




林奕點頭，語氣肯定道：“會的，會有很多人都喜歡眠眠。你爸爸也很喜歡你，他只是沒有對你說過而已。”




霍眠眠聽說他爸爸也很喜歡他，更加開心了一點，眉眼彎彎的。




他居然收穫了這麼多喜歡哎。




好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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