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重 作品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番外完 你仍在原地等我

    窗內。

    蔣明嬌笑看著孩子們哄地跑開了,才將寫了一半的《傷寒雜病集·二十一》放在一旁,笑看著桌子旁邊。

    “阮子安,你與妹妹今日的功課都已完成了?”

    桌子旁邊,一個板著一張精緻小臉的男孩正站得筆直,認認真真低頭寫著大字,聞言用力點了一下頭。

    “寫完了。”

    他似又想到了什麼,頓了頓才抬頭無奈道:“不過子寧她寫完功課航班,又去爬樹掏鳥蛋了……”

    “阮子安,你又給我告狀!”

    阮子安話還沒說完,門外就響起了控訴聲。

    下一瞬門被人推開,一個如雪人般的美人坯子風風火火地衝了進來,先瞪了阮子安一眼,才輕輕撲倒了蔣明嬌懷裡,嗚嗚地假哭。

    “孃親,你看哥哥他多壞。我好不容易才把功課做完,人都快要累死了,所以才想著出去玩一會兒。他就在背後告人的狀。”

    阮子安聲音無奈:“你七天前,你爬到了屋頂上嚇壞了八寶,三天前你又買了鬼面具,嚇壞了刀一叔叔,母親都說了這幾天不讓你胡鬧了,我才……”

    蔣子寧捂著耳朵搖頭道:“王八唸經我不聽我不聽……”

    蔣明嬌敲了一下女兒腦袋:“哥哥是關心你為了你好,怎麼能夠這麼對哥哥呢?還不給哥哥道歉。”

    蔣子寧朝蔣明嬌賣了個乖。蔣明嬌卻不為所動,嚴肅地看著她。

    蔣子寧只好吐了吐舌頭,扭過了腦袋小小聲道:“哥哥,我知道錯啦。”

    阮子安無奈點頭。

    兄妹間的一場小風波才消失無形。

    蔣子寧道完了歉,頃刻間恢復了猴兒本相,扭著身子擠上了榻,抱著蔣明嬌的胳膊:“孃親,我聽夫子說,爹爹快要過生日,我們要給他準備賀禮嗎?”

    蔣明嬌摸著女兒的小腦袋:“子寧想給爹爹送禮物嗎?”

    蔣子寧歪著腦袋,認真思索後點頭:“爹爹對孃親很好,對哥哥很好,對子寧也很好。子寧想給他送禮物。”

    蔣明嬌笑看向了阮子安:“那子安呢?想給爹爹準備生辰賀禮嗎?”

    小人繃著小臉思索片刻,才一本正經地道:“爹爹是國之棟樑,亦是國公府的頂樑柱之一,在外殺敵奔波非常老累。我身為國公府一份子,本該為他慶生。”

    蔣明嬌笑問道:“那你們倆想好送什麼賀禮沒有?”

    蔣子寧皺著小臉,嘟嚕著嘴搖頭道:“沒有想好,哎呀,給人送禮物好難啊。”

    阮子安嚴肅道:“離父親生辰還有半個月,我會在這段時間裡查閱史書,為父親選取一個最合適的禮物的。”

    蔣子寧待阮子安說完,仰著小臉期待地問蔣明嬌:“孃親,你肯定給爹爹準備了賀禮吧?是什麼呀?”

    看似小大人般嚴肅的阮子安亦好奇豎起了耳朵。

    望著這性格迥異的兄妹倆難得同步的表情,蔣明嬌一時忍俊不禁。她分別揉了一下他們的腦袋,狡猾一笑:“我呀,不告訴你們。”

    這時門外傳來了丫鬟僕婦的通稟聲。

    “見過國公爺。”

    ……

    蔣子寧登時如炮彈一般衝了出去:“爹爹回來啦。”

    相對於蔣子寧的活潑,阮子安要沉穩許多。

    他堅持把一個大字寫完後,將毛筆擱在了筆洗上,才整了整衣袍走了出去,恭恭敬敬給阮靖晟行了一個大禮。

    “見過父親。”

    望著他一副小學究樣,阮靖晟與蔣明嬌對了一個眼神,都是無奈地搖頭。

    自從回鶻王答應和談後,阮靖晟大部分時間都住在京城。在有了阮子安蔣子寧後,他更是甚少出門了。

    最近是因陛下要為高產糧食的年年豐收舉辦祭天禮,他才在城外住了幾天,整頓了一下御林軍。

    事情一了,他就立刻趕了回來賠蔣明嬌與孩子了。

    和孩子們玩鬧了一會後,阮靖晟讓丫鬟把孩子引走了,自己坐在了蔣明嬌身側,摸上了蔣明嬌微微隆起的腹部。

    “怎麼樣?最近孩子還鬧你嗎?”

    “吃過藥就好多了。我的醫術你是知道的。”蔣明嬌歪在了他懷裡,話鋒陡然一轉,“就是最近你不在家,被窩有點冷,有些沒睡好。”

    阮靖晟握著她的手,溫柔地憐惜道:“祭天禮已經結束了。御林軍也已經整頓好了,京中再沒什麼大事了。我已經向陛下告了假,請他允我把御林軍也交給清軒了。接下來這一年裡,我都再不出門了,只在家裡陪著你。”

    蔣明嬌啄了一下他的嘴角,輕輕嗯了一聲:“好。”

    二人溫存了片刻。

    阮靖晟似想起了什麼,邊吻著蔣明嬌的頭髮,邊含笑問道:“方才你和孩子們談笑的笑聲,我在門外都聽見了,說什麼呢?”

    說起這個蔣明嬌就不禁莞爾:“孩子們聽說你要過生辰,都要給你送生辰禮呢。”

    阮靖晟恍然了一下,也笑了:“感覺孩子們剛才落地哇哇大哭還沒多久呢,就已經會準備生辰禮了。時間過得太快了。”

    蔣明嬌只歪在他懷裡,沒說話。

    誰說不是呢?

    時間如白駒過隙。

    她重生前的記憶早已遠得像上輩子,被風輕輕一吹就要飄走了。

    轉瞬間龐仲也已被扳倒八年了。朝堂已徹底換了新容,有了新的風雲波詭。若無人刻意提起,京城已無人再記得曾經叱吒風雲的龐相了。

    身邊的人也一個接一個地成家立業,有了下一代。

    大哥的二女前不久剛剛辦了滿月禮。

    魏清軒的長子出生了。

    連曾經只顧著要糖吃的魏清嘉都要議親了。

    ……

    世界都像已換了一副面貌。

    唯一不變的彷彿只有陪在身邊的這個人,和他注視著自己的溫柔眼神。

    阮靖晟又低頭看蔣明嬌,瞭然地含笑道:“孩子們都說要給我準備生辰賀禮了。嬌嬌你也一定早早給我準備了生辰禮了吧?”

    “是。”蔣明嬌笑著點頭,然後狡猾地皺起了鼻子:“但是不到生辰那日,我就不告訴你是什麼。”

    阮靖晟寵溺地笑:“那我便等到生辰禮那天再看。反正以後我們還有幾十個生辰要一起過呢,時光悠悠我慢慢等著便是了。”

    “嗯。”蔣明嬌輕輕重複著,“時光悠悠,我們的幾十個生辰,我們都要一起過。”

    ……

    ……

    初夏陽光潑灑而下,隔著一層窗戶映出了一對璧人相依相偎的背影,美得像一幅天造地設的潑墨畫。

    和風順著大開的窗戶輕輕吹入,捲起了桌面上《散寒雜病急·二十一》的封面,露出了一張寫著生辰禮的情書的開頭,上面是數排梅花小楷寫就的字跡。

    ——致阮靖晟。

    感謝與你一起的這些年裡,讓我堅信,這世間最美的巧合不過於流年顛倒,生離死別,山河家亡,百年蹉跎後,我驀然一回頭——

    ——你仍在原地等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