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瀾秦微白 作品

第三百三十五章:救命啊


                 天都城,風雪襲人。

  連綿的大雪已經下了將近一天一夜的時間。

  雪花鋪滿全城,在天空中凌亂的飛舞著,流火殿周圍一片雪白與安靜。

  沒有人掃雪,也沒什麼行人,雪花安靜的鋪在地上,看上去幾乎沒有任何被破壞過的跡象。

  流火殿是天都最高的建築,位於天都的市中心,這裡原本曾經是一座酒店,只不過數年的改造之下,已經變成了一座集辦公,住宿,訓練,餐飲,娛樂,醫療於一體的多功能大樓,大名鼎鼎的流火殿就在這棟大樓的樓頂,大概是一棟小別墅的規模。

  以流火殿的大樓為中心,周圍是一片被嚴格規劃出來的大概一千畝的土地,完全按照中洲園林風格佈置,亭臺樓閣,小橋流水,唯美而靜謐,雪花層層疊疊的落下來,一片雪白中,這座巨大的園林有種如夢如幻的美麗。

  園林之外便是天都的街區。

  以東島的面積和人口來說,東島根本就不存在什麼僻靜的街道,街區上人群與車流絡繹不絕,街道上的雪花已經融化,雪雪地被踩的一片凌亂,融化後的積水流淌在街道上,又在接連不斷的車流中被蒸發。

  靜謐,唯美,夢幻。

  喧囂,混亂,嘈雜。

  園林內外的一切,鮮明的像是兩個世界。

  “這地方真不錯。”

  李拜天站在流火殿的觀景臺上輕輕感慨了一句,站在這個可以俯視整個城市的地方,看著園林的安靜與街區的喧鬧,很容易就會讓人產生一些莫名的想法。

  他微微搖了搖頭,轉身看了看站在自己身邊的年輕女人,笑道:“聽說這是幾年前皇室出資修建的?”

  女人點了點頭,輕輕嗯了一聲,臉上沒什麼表情。

  她的身高並不高,大概一米六左右,但整體卻像是一個瓷娃娃一般,精緻如玉,她的氣息有些清冷,可臉龐卻極為妖嬈嫵媚,哪怕只是靜靜的站在那,都有種勾魂奪魄讓人難以自拔的魅力。

  可她卻是很矜持的,說話也是輕聲細語,有種讓人極為舒服的含蓄和秀氣:“這裡很適合做陛下的行宮。”

  “也許。”

  李拜天看著她,笑著點了點頭:“不過陛下不喜歡心思太多的人。”

  女子輕輕咬了咬嘴唇,沒有說話。

  不知火舞。

  如今流火宮的宮主。

  她曾經是東島的年輕天驕,是流火宮的少宮主,是東島至尊天忍宮本真一的學生。

  東島無數人都把她當成是黑暗世界的未來之星,沒有任何人會懷疑她的前途,那個時候的她,幾乎就是東島年青一代所有人眼裡的女神。

  可隨著宮本真一的隕落和天都煉獄的崛起,到雪國亂局,到現在,五年多的時間裡,不知火舞在東島的形象也在不斷的變化著,這幾年來,她一切所作所為幾乎就是心機深沉的代名詞。

  無數人在暗中用無數惡毒的辱罵去詛咒她。

  她曾經承受過多少讚揚,現在就在承受多少的咒罵。

  她第一個投靠了天都煉獄,讓天都煉獄在東島發展的最初幾乎沒有遇到任何障礙,天都煉獄的影響力輕而易舉的壓制了無極宮和疾風御劍流。

  狐假虎威,狗仗人勢。

  所有人都是這麼想的。

  不知火舞確實也這麼做了,藉助天都煉獄的力量,她成了天都煉獄手裡一把無比鋒利的尖刀,一個又一個的機構被納入天都煉獄的管理之下,各種武道流派被完全打散加入天都煉獄,各種實驗室的成果讓天都煉獄飛快的發展,民間的財團開始為天都煉獄提供助力...

  不知火舞太熟悉東島,太熟悉東島特展機構的一切,她也沒有任何的隱瞞,帶著天都煉獄賦予她的權力,她完全是不顧一切的在向李狂徒表達自己的忠誠。

  無數人對他完全就是恨之入骨。

  在她一系列近乎瘋狂的大動作中,天都煉獄正式在東島紮根,而失去了宮本真一的流火宮在她手裡非但沒有落魄,反而因為天都煉獄的存在變得比之前更加強勢。

  雪國亂局之後,李狂徒開始在天南紮根。

  無極宮和疾風御劍流毫不猶豫的開始打壓天都煉獄在東島的一切,同時開始針對不知火舞。

  而之前對天都煉獄無比忠誠的不知火舞同樣沒什麼猶豫,一次一次的開始拿天都煉獄擋刀,她表面上仍舊保持著對天都煉獄的忠誠,實際上卻在一次又一次的打壓中放棄天都煉獄的一切,不止是放棄,天都煉獄那些犧牲的棋子,已經被她當成了對外妥協的籌碼。

  這聽起來很簡單,可實際上卻很不容易。

  因為這樣的手法她使用了很多次,卻從頭到尾都沒有被天都煉獄懷疑過。

  直到半年前,天都煉獄第二位無敵境高手破曉從東島回到天南,自覺已經準備充分的不知火舞才終於露出了真實的想法。

  在不斷的打壓中,殘存在東島的天都煉獄的力量幾乎被她徹底清理出去。

  而眼下這座原本屬於天都煉獄總部的莊園直接被不知火舞佔為己有。

  天都煉獄的望天閣變成了現在的流火殿。

  他放棄了天都之外的所有利益換來了無極宮和疾風御劍流暫時性的讓步。

  如果一切沒有意外的話,接下來不知火舞就會讓天都城變成流火城,等她再次突破變成真正的半步無敵境高手,整個流火宮也會跟著她浴火重生。

  只是意外偏偏就發生了。

  北海的決戰不知火舞很早之前就已經清楚,她可以在跟天都煉獄割裂了聯繫之後這麼快穩住陣腳,也跟無極宮和疾風御劍流忙著準備北海決戰有關係,在直白一點說,就是因為北海決戰,才讓不知火舞下定了決心跟天都煉獄撇清關係。

  她很清楚東島想要的是什麼。

  所以在她看來,北海決戰無論勝敗,接下來北海和東島之間都會有很長一段時間陷入亂局,無論是疾風御劍流還是無極宮都根本無法顧忌流火宮,這段時間不可能太短,所以這就成了流火宮崛起的機會。

  她的想法不能說是錯的。

  因為所有人都是這麼想的。

  可決戰的結果卻讓全世界都目瞪口呆。

  亂局?

  沒有。

  北海決戰結束,整個東島幾乎都失去了反抗能力,一直壓制著流火宮的另外兩大宗派包括他們的無敵境宗師全部隕落,天都煉獄還無聲無息的時候,東皇宮的陰影已經直接籠罩過來,遮住了整個東島的黑暗世界。

  在眼下的東島,聖徒和司徒滄月就是真正無敵的,他們可以做他們想做的任何事情,更不要說司徒滄月和聖徒背後還有一個在全世界都已經可以說是無敵的東皇李天瀾。

  沒有機會了。

  疾風御劍流和無極宮的總部覆滅。

  東島所有有名氣的武道流派被東皇宮一家一家的橫掃。

  一夜之間,對方就已經接近了天都城。

  不知火舞不是沒有想過反抗,但也僅僅是想一想而已。

  她很清楚,沒有機會了,一點機會都沒有。

  當初天都煉獄與皇室合作在東島站穩了腳跟,無論怎麼說,那個時候的天都煉獄,在跟皇室達成了協議之後,都是以守護者的姿態出現在東島人們面前的。

  而現在...東皇宮...

  沒有合作,沒有協議。

  東皇宮的兵鋒直入東島,完全就是一副征服者的姿態。

  他們不需要有任何顧忌。

  一家又一家覆滅的武道流派都在清晰的對不知火舞表達著東皇宮的意志。

  她已經沒有太多的選擇。

  臣服。

  或者死亡。

  於是當天都附近的木島流被李拜天單人覆滅,當李拜天孤身一人進入天都城的時候,不知火舞放棄了天都城的所有防禦,親自將李拜天請到了流火殿,向整個東島宣告了她對東皇宮的臣服。

  不知火舞看著窗外的積雪,沉默了很長時間,才輕聲道:“閣下放心,也請轉告東皇陛下,現在的流火宮,已經沒有選擇了。”

  “是嗎?”

  李拜天問了一句。

  不知火舞苦笑起來:“你們,和當初的天都煉獄終歸是不一樣的。”

  李拜天愣了愣,隨口問道:“我們當然比當初的天都煉獄要強,事實上,在我們眼裡,天都煉獄已經是東皇宮的一部分了。”

  這一點或許會讓一些李氏的老人,特別是忠於李狂徒的老人很難接受,可事實就是如此,現在的東皇宮,從各方面都已經超越了天都煉獄,即便是最強時期的天都煉獄也無法比擬。

  論高手,李天瀾的實力已經不需要被懷疑,沒有王天縱的情況下,李天瀾如今已經可以說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人。

  李天瀾之下還有聖徒和司徒滄月兩位無敵境。

  司徒滄月潛力或許稍差一些,但聖徒卻一直都在進步,他的最終終點不好說,可想要成為巔峰無敵境並不困難。

  李拜天如今也已經找到了通往無敵境的道路,蜀山的太虛劍意在武道中越到後期越是強勢,李拜天的道路越來越清晰,他自信自己今後不會比自己的大師兄聖徒差。

  而林悠閒之前一直都被林族當成是繼承人來培養的,他的成就不說別的,起碼不會弱於現在的林楓亭。

  高手,有潛力的高手,東皇宮如今都比天都煉獄要強勢。

  論影響力,東皇宮正是如日中天的上升期,而天都煉獄給人的感覺卻像是日薄西山。

  論財富...

  這一點天都煉獄是完全沒法比。

  中洲的新集團如今已經有了雛形,並且匯聚了相當一部分的力量,而天南軒轅城已經紮根,隨著李天瀾迴歸,天南的歸屬也將變得沒有絲毫懸念,這種根基和勢力,天都煉獄同樣沒法比。

  現在的東皇宮只是崛起時間尚短,可論真正的力量,甚至已經超越了李氏的巔峰時期,畢竟在李氏的巔峰時期,北海王氏同樣也極為強勢。

  “我要說的不止是這些。”

  不知火舞輕輕搖了搖頭:“你們和天都煉獄最大的不同,是立場。”

  李拜天沉默下來,過了一會,他才點了點頭:“明白了。”

  不知火舞不在說話。

  立場才是最大的不同。

  天都煉獄的出現或許很突兀,但皇室的反應同樣很快,他們邀請了李狂徒,而李狂徒沒有拒絕皇室伸出來的橄欖枝,並且同意了跟皇室的合作。

  那種狀態下的天都煉獄,或許不被無極宮和疾風御劍流任何,但卻是得到了皇室的認可,不知火舞當初能夠第一時間投靠天都煉獄,她其實並沒有背叛什麼,即便嚴格說起來,她也只是背叛了流火宮,疾風御劍流和無極宮三大勢力彼此競爭卻又共同進退的理念而已,疾風御劍流和無極宮會排斥她,可她若是不這麼做,疾風御劍流和無極宮也會第一時間吞併流火宮,她投靠了天都煉獄,始終也都可以說是東島特戰系統的一員。

  而東皇宮...

  這次來東島,他們完全是一副征服者的姿態。

  以東島現在的處境,甚至連反擊的餘地都沒有。

  皇室或許還會抱有希望。

  可不知火舞很清楚,東皇宮不可能跟皇室合作,以李天瀾的霸道,他就是要讓東皇宮在不被皇室認可的情況下在東島紮根。

  不同意的武道流派如今已經全部覆滅。

  不知火舞選擇了臣服。

  這也就意味著她徹底的背叛了東島。

  她已經沒有選擇。

  在李拜天孤身一人來到天都又被不知火舞親自邀請到流火殿的時候,她就已經沒有選擇。

  “既然這樣,整頓好流火宮吧。”

  李拜天低頭看了看錶:“大概五個小時後,大師兄和隱神殿下就會來到天都,到時我們會接手這裡的一切。”

  他看著不知火舞那張妖嬈嫵媚但卻又極為清冷的臉龐:“對於未來,你有什麼要求?根據你的態度,東皇宮會滿足你一些條件,讓你繼續待在這裡,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我只有一個要求。”

  不知火舞咬了咬嘴唇,輕聲說道。

  “你說。”

  李拜天淡淡道。

  一抹極為動人的嫣紅爬上不知火舞清冷的臉龐。

  她的眼神微微閃動了一下,輕聲道:“我要做李天瀾陛下的女人。我想跟你一起迴天南。”

  “......”

  寂靜。

  李拜天安靜了兩秒鐘,這才眨了眨眼睛道:“什麼?”

  “我想做李天瀾陛下的女人。”

  不知火舞抬起頭來,她的眼神無比的動人。

  這一刻她終究還是想起了幾年前在天都自己跟李天瀾的第一次相遇。

  不知火舞有些恍惚。

  那個時候的她打死都沒有想到,當時站在自己面前受了傷的那個同齡人如今會成為威震黑暗世界的東皇。

  “你覺得可能嗎?”

  李拜天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不知火舞。

  憑一個流火宮,就想成為東皇宮的女主人?

  哪怕是女主人之一...

  這個女人簡直是瘋了。

  “我的姿色不夠嗎?”

  不知火舞歪了歪頭。

  李拜天愣了愣。

  平心而論,不知火舞確實能當得上絕色二字。

  只不過做李天瀾的女人...

  所有人都會忽視掉不知火舞的美貌。

  你再怎麼漂亮,比得上秦微白?

  李拜天覺得不知火舞真的瘋了。

  “這件事情,不是你可以決定的。”

  不知火舞輕聲道:“你可以現在聯繫一下東皇陛下,這是我唯一的要求,流火宮不夠,我的姿色不夠,那麼在加上你呢?”

  “你什麼意思?”

  李拜天皺了皺眉。

  “他如果不答應...”

  不知火舞低著頭,輕聲道:“我就殺了你,然後投靠皇室,隱姓埋名,等待機會。”

  李拜天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這才明白,不是從他踏入這裡的那一刻起不知火舞沒有選擇。

  而是他走出這裡那一刻開始,不知火舞才是真正的沒有選擇。

  ......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世界是微微搖晃的,耳邊不斷盪漾的似乎是海浪起伏的潮聲,眼前窄小的空間不斷震動著,昏暗的燈光在視線裡折射出了一道道混亂的光影。

  這是在哪?

  李狂徒微微皺著眉頭,緩緩的坐了起來。

  身上蓋著的是有些骯髒的被褥,被褥上還有著一大塊的油漬,世界的搖晃不是錯覺,微微的起伏變得明顯而清晰。

  李天瀾沉默了一會,才終於確定,自己是在船上。

  房間裡有一扇很小很小的窗戶。

  李天瀾站起來朝著窗戶外看了看。

  窗外是一片平靜的海面,最遠方的視線極盡處,似乎是一座小島。

  要靠岸了麼?

  李狂徒默默的思索著,終於想起了昏迷前的事情。

  昏迷前還是在聖州的那座酒店裡。

  隨著聖州進一步的戒嚴,他和江上雨甚至連轉移陣地都做不到,只能縮在房間中等待著江上雨安排的接應者,嚴重的內傷和體力過度的透支後,李狂徒躺在床上睡了過去。

  再次睜開眼睛,他已經到了船上。

  無論這是在哪裡,起碼是離開聖州,離開北海了。

  也就是說...

  安全了?

  李狂徒內心微微鬆弛了一瞬,隨即再次皺起眉頭。

  他對自己的身體情況非常瞭解。

  他的傷勢確實極重,否則當時也不會選擇休息。

  在條件有限的情況下,睡眠是對身體最好的恢復方式。

  只不過以他當時的狀態來說,睡眠就是睡眠,根本就不可能昏迷。

  除非是在他睡著的時候江上雨做了什麼手腳。

  李狂徒表情一冷,緩緩呼吸一口,拉開了面前破舊狹窄的房門。

  看上去極為破舊的小型遊輪在海面上飄蕩著。

  二層的甲板上,江上雨正坐在那看著海面發呆,看到李狂徒打開門,他笑著招了招手:“休息的怎麼樣?”

  “那不是休息。”

  李狂徒聲音冰冷:“你算計我?”

  “我只是讓你多睡一會而已,別誤會,你的傷勢很重,多睡一會,對你有好處。如果真的是算計你的話,我應該把你放在酒店裡自己離開,但那對我有什麼好處?”

  江上雨搖了搖頭,將自己面前的一盒東島香菸推到了李狂徒面前。

  李狂徒沉默了一會。

  他確實很瞭解自己的身體。

  可他就算是神仙也不知道自己多睡的這一會對自己的身體到底能有多大的好處,他默默的抽出一支香菸,用打火機點燃,深呼吸一口才緩緩道:“我們怎麼離開北海的?”

  “你睡著的時候,我安排在北海的人找到了機會,就把我們帶出來了,不容易,但也算不上有多麼困難。”

  江上雨笑了笑說道。

  “他人呢?”

  李狂徒看著江上雨,突然問道。

  江上雨的動作微微頓了頓,毫無異色的說道:“當然是留在北海了,他在北海還有些任務,這次行動沒有暴露什麼,自然要繼續潛伏下去。”

  李狂徒點了點頭,淡淡的哦了一聲。

  他不相信江上雨說讓他多睡一會的鬼話。

  對方讓他陷入昏迷顯然是也有原因的,或者是不想讓他看到什麼東西,又或者是不想讓他看到什麼人。

  如今看來,唯一的解釋,是江上雨不想讓自己看到他安排在北海的人是誰?

  他微微皺了皺眉,吸著煙:“我們現在在哪?”

  “剛剛接近東島。”

  江上雨伸手指了指遠方:“大概還有四十海里,會有一座小島,名義上是東島的領土,實際上我在幾年前就已經買下來了,算是我的產業,我們需要在那商量一些事情。”

  “我們?”

  李狂徒挑了挑眉。

  江上雨嗯了一聲:“還有一位貴客。”

  頓了頓,他笑了起來:“把他約到小島上可真不容易,不過說起來,那也是個可憐蟲而已,大家都是如此,所以也就有了合作的基礎,雖然不知道今天會有個什麼結果,可眼下這種局勢,談還是能談的。”

  李狂徒沉默著,也懶得問那所謂的可憐蟲是誰,反正一會能見到,他的好奇心向來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