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谷流韻 作品

第157章 池畔訴情(下)




    曾緯的目光,盯著遠處湖中,駱駝背一般的虹橋盡頭。那是一座巍峨的三層大殿,便是露臺一側亦能容下百餘人的規模。



    “你看見那闌干合圍的露臺了嗎?今歲陽春三月,這金明池不但有禁軍演練水戰,官家還下令宣徽院專門排練了水傀儡戲。”



    “水傀儡戲是什麼?”



    “便是,在湖面上搭了花棚臺子,藝人穿梭其間,舞傀儡。”



    “哦……”姚歡明白了,就和張藝謀在各種風景名勝的“印象”系列差不多。



    只聽曾緯又道:“那日,不少朝臣的家眷亦能來觀看,我當時也身處其間,卻覺得那些虛情假意的彼此恭維、奉承,實在令人生厭。我忽地遠望到北邊,這處素淨的小樓閣,當時便想,若能與心愛之人在這麼一處清寧的地方,賞景訴情,該多好。”



    他側過頭,雙手箍住姚歡的肩膀:“我母親,被開封多少文士視作詞中聖手,我自小,就讀她的詞,也讀晏小山、柳七、歐陽永叔公的詞,卻覺得,他們所寫,沒有哪一句,能真正道出我對你的鐘情緣由。”



    姚歡垂下雙目,將面頰貼向曾緯的臂膀,輕聲道:“男女情起,又不是作文章寫策論,說不清道不明的,才是尋常。心裡有這人,便是有了,何必刨根問底,去探求,人是如何鑽進來的。”



    曾緯噙了嘴角一笑。



    他恰是愛眼前女子這奇妙的感覺。



    你說她性子剛毅有主見吧,她有時卻又懂得往後縮一縮、矮一矮。你說她明明年紀輕輕就經歷了好幾樁傷心事吧,她卻一旦斷了離世之念,就像像樣樣地盤划起日子來。你說她大大咧咧、稚拙可愛吧,她其實心裡,看待世事與情事,又似乎比男子們還明白些。



    曾緯覺得,這女子竟彷彿自己平素愛研製的那些香丸,變化多端,一忽兒清烈,一忽兒旖旎,一忽兒閒遠,一忽兒跳蕩,當真有趣。



    這樣的人兒,正應該為她造一座如這金明池北苑的書閣般的清淨院落,無人來擾,由自己獨享。



    自己務必要儘快地金榜題名,穿上官袍,再更快地讓袍子的眼色從青換成綠,從綠換成紅,從紅換成紫。這樣,就算父親非要自己與權臣之女聯姻,數年或者十數年之後,他獨寵一個妾氏,父親和岳家又能奈他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