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9章 我是真的喜歡你

 “別這麼想不開,這世上比你還慘的人多了去了,只是你看不見而已,”蕭玉書道,“他們有的不照樣活得好好的。”

 “這兒太冷,你跟我起來,我帶著你去醫院。”

 蕭玉書覺得自己費了這麼多嘴皮子這人怎麼著多少也得有點感觸,

 就算沒感觸,也得有點聽煩了的感觸,不耐煩的回他兩句。

 結果當蕭玉書說完,這人不僅沒有吱聲的意思,反而還恢復了之前一動不動、低頭不抬的模樣。

 就連蕭玉書去拽去拉,對方還宛若石頭一樣,又沉又拉不動。

 “嘿?”

 蕭玉書卯足了勁兒拽他半天硬是沒拽起他來也就算了,用力的時候還手滑了下,傘掉了出去。

 遮風擋雨的傘一脫手,這下眼前人不僅又淋了雨,就連蕭玉書也跟著遭了殃。

 大雨劈頭蓋臉的往身上這麼一澆,冰涼凍人的溼黏感頓時遍佈全身,冷的蕭玉書打了個哆嗦,並慌里慌張的把傘撿了起來。

 饒是如此,

 他身上還是溼了大半,溼答答的衣服貼在身上極為難受。

 真冷啊,

 頭髮被打溼貼在臉上真難受,脖子上還往下流著水,一道一道的流入衣服裡,搞得蕭玉書整個人都不舒服了起來,

 他本來覺得自己有點吃飽了撐的,身上就剩那麼點錢只夠買個盒飯的,偏偏拿來買把傘出來看一個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人的狀況,

 自身都難保的時候居然還想管別人,

 尤其是在見到對方執迷不悟、沒有半點動容的樣子時,蕭玉書說心裡不後悔絕對是假的,

 而此時此刻,

 傘一掉,雨一淋,身上一涼,飢寒交迫的感覺一出,

 蕭玉書內心的懊惱直接達到頂峰,

 他他媽就不該多管這個閒事!

 這人愛咋滴就咋滴,又跟自己沒多少關係,不管是離家出走還是怎麼的,反正蕭玉書做到這一步已經足夠了,肯定不算見死不救,

 他好言相勸的已經不少了,這人還不聽,那就跟蕭玉書沒有關係了,

 “你愛走不走,反正我可要走了,這雨下這麼大,一直在這兒淋著除了遭罪什麼都沒有,你就自己在這兒犟吧!”蕭玉書煩躁的抹了把後脖子上的雨水,皺眉道。

 雖然話是這麼說,可他還是撐著傘站在原地,腳下跟用釘子釘住似的,半晌挪不開步子。

 “你走吧。”這人忽然又說話了,聲音啞的厲害,帶著些上不來氣的虛脫無力。

 蕭玉書納悶極了,道:“你到底怎麼回事?”

 “我離家出走無處可去都沒你這麼尋死覓活的。”他伸手在對方溼透的肩上輕輕推了一把,道:“哎,你要是實在想不開的話就看看我。”

 “我從小就被我爹管的死死的,幹什麼做什麼吃什麼學什麼都是我爹說了算,就連說什麼話、未來娶什麼媳婦都得聽他的,一點自由都沒有,活脫脫跟個提線傀儡似的,只能按照別人的指令去活。”

 “二十多年啊,二十多年我都是這麼過來的,大好年紀全浪費了,”蕭玉書語氣輕鬆帶著些一切被撕開的無所畏懼,他娓娓道:“可那又怎樣?最後我還是跑出來了,跑的遠遠地,再也不會回去,跟家裡一刀兩斷,即便是一無所有身無分文,連今天晚上睡哪兒吃什麼都沒個著落。”

 “但是我自由了啊,”蕭玉書伸手在這人的肩上安慰性的再拍了拍,道:“你不知道‘自由’這個東西有多好,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吃自己想吃的東西,玩自己想玩的遊戲,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往後的一切,只要我活著,都是我自己說了算的。”

 “擺脫控制,才是新生的開始。”

 蕭玉書一口氣說完,先不管眼前人有沒有聽進去,自己倒是舒快了不少,

 可不嘛,

 方才還為了沒有方向的未來迷茫無措,現在自己這麼一捋,

 捋順了,思路一打開,

 什麼都想明白了,

 就是不知道這人有沒有想明白。

 “嗯,”這人好像也有點感觸,輕幅度的點了點頭,道:“挺好。”

 蕭玉書試探道:“什麼挺好?”

 這人低聲道:“自由,挺好。”

 彷彿抓到了精準勸說點,蕭玉書騰起希望繼續循循善誘:“你知道就好,你又不是我,你現在能穿成這樣想必家裡人也支持你,既然支持,那你肯定自由,反正比我自由。”

 “既然自由,那往後豈不是什麼事情都難不了,”蕭玉書勸道:“想開點,別在這兒淋雨了,淋壞了身體往後還是難受的很。”

 “走吧,我帶你去醫院。”蕭玉書再次拋出援手的橄欖枝,本以為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這人應該會被勸動。

 卻不料對方突然道:“別管我了,我走不動了。”

 “你走不動不是還有我呢?別愣著了,我扛得動。”蕭玉書不假思索道。

 這人卻輕笑一聲,搖了搖頭,道:“走吧。”

 “再不走,雨要下大了。”

 “嘖,你這人怎麼固執成這樣!”蕭玉書實在是有些不耐煩,因為身上溼黏一片很是難受,頭髮還溼著,在外邊經風一吹,有些頭痛。

 “你真不走是吧?”蕭玉書道。

 “不走。”這人道。

 蕭玉書不信這個邪,也是氣上心頭,伸手去拽對方,結果一個手拽不動,他這時也不知哪兒來的衝動,甩手把傘丟一邊地上,整個人淋著雨雙手去拽,想讓對方起來。

 但奇怪的是,這人渾身上下沉甸甸的,就跟個石頭一樣,任憑蕭玉書怎麼拽都拽不動,

 氣的蕭玉書再也壓制不住心中的慍怒,朝他嚷道:“你走不走!”

 “......”

 “最後一次了,我再問你走不走!”對方不說話,蕭玉書就再一字一頓認真問了一遍。

 可回應他的除了身邊稀拉拉的下雨聲外仍是一片安靜,

 蕭玉書受不了了,

 他不明白這人到底遭受了什麼,居然會固執成這樣,

 但此刻他也沒心情去想,

 外邊的雨越來越大了,蕭玉書也不想再管這個一心尋不痛快的人,他還得琢磨自己往後該何去何從,何苦因為這麼個人耗著,

 所以最後他還是走了,沒再管長椅上這個古怪人的死活,

 但‘蕭玉書’真的沒管嗎?

 目睹這一切的蕭玉書站在場景之外,看著被淋成落湯雞的那個自己雙手插兜哼著小曲兒,迎著頭上瓢潑大雨朝外面走去,

 方才那把傘則放在了長椅上斜靠著,恰好將椅子上這個人擋了個嚴實,

 ‘蕭玉書’走了,

 但卻將唯一的一把傘留給了這個人。

 或許是覺得有些意外,長椅上一直低著頭的人動了動身體,緩緩伸出手握住了身旁的傘柄,然後自己慢慢的撐了起來,擋住了勢頭越來越大的雨水。

 他身上還是溼的,連頭髮也是,但一直低著不肯抬起來的頭卻逐漸抬起,

 旁觀的蕭玉書站在長椅對面,

 而冒著雨的白西服‘蕭玉書’擼了把頭髮,邁著灑脫的步伐迎面走來,而他的背後,那張長椅上一襲黑袍的男人也完全抬起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