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2 終章

長公主手裡頭還捧著藥,她吹涼著,寢殿的宮門一關,她立馬將藥放在了一旁,從屏風後頭又走出來兩個人,赫然是孫開運和範林,長公主看到他們,忙道:“你們二人看看,這藥究竟是什麼?”

範林和孫開運聞了聞,又淺淺地嚐了一口,孫開運就皺累眉:“這藥雖不是毒藥,卻與今上如今的病症不相符,若是吃下了,於病情沒有一絲益處。”

“這群廢物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謀害當今聖上。”太后娘娘氣得一一巴掌打翻了藥碗,恨不得將這群廢物現在就殺了。

也正是因為景宣帝一直醒不過來,宮裡頭的太醫又全部都是廢物,蕭鈺就提議讓孫開運和範林進宮看看,他們的診斷與太醫院那群診斷,完全不同,萬康伯說是什麼寒邪入體,可明明孫開運和範林診斷出的是中毒。

有人一直給景宣帝下毒,到了現在,毒集聚到了一定數量,就開始發作了。

好在留有一手,不然由著那群廢物診治,景宣帝……

景宣帝睜開了眼睛。

“皇兄。”

“皇兒……”

“今上……”

景宣帝摸著胸口在長公主的攙扶下坐了起來,他的毒已經清的差不多了,昨日也早就已經醒過來了,可為了陪下毒的人做戲,他還是裝作要死的樣子。

“阿鈺,事情安排的如何了?”景宣帝喝過了孫開運煎的藥,便問他。

蕭鈺拱手:“全部安排妥當,就等對方出手了。”

“好。”景宣帝冷笑:“他們想奪了朕的江山,朕就要讓他們瞧瞧,朕的位置,也不是個窩囊廢能坐上去的。”

萬城在寢殿外說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過來了。”

裡頭的人望了一眼,景宣帝又重新躺了下去,孫開運和範林又重新躲到了屏風的後頭,好在皇帝的寢殿大,房間多,而且,那群人也不敢在皇帝的寢殿動手動腳。

皇后娘娘來了,身後跟著的嬤嬤手裡端著一碗剛剛熬好的燕窩粥。

“母后,這是兒媳自己熬煮的一碗燕窩粥,裡頭放了燕窩和雞絲,軟糯好消化,今上不能進食,喂點這個,好克化些。”

太后娘娘點點頭:“你有心了。”

這幾日,都是皇后娘娘送來吃的,都是放下就走。

太后娘娘在這,長公主在這,沒人擔心會對景宣帝不利。

只是今日,皇后放下燕窩粥,並沒有急著離開,而是吹冷了燕窩粥,就等著喂下去,長公主見狀,問道

:“皇嫂,你這是……”

“這粥已經涼了,剛剛好吃。”

“皇嫂放下吧,讓我來。”

皇后臉色不快:“安平,你是怕我在裡頭下毒?本宮可是皇后,我怎麼會毒害自己的丈夫。”

長公主搖頭:“我沒有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皇后不快了,說道:“我丈夫生病了,你們卻不讓我在這裡照顧,我就喂他吃點東西,你們還攔著,你是怕什麼?還是說,你們此舉,是打算軟禁了今上?”

“皇后,慎言。”太后冷然怒道:“哀家可是他娘,你的意思是說,哀家會害皇帝?”

“兒媳不敢,只是……從今上昏迷那日開始,長公主就在宮裡頭陪著,太醫院一直勤勤懇懇,卻始終沒有辦法,母后,難道您就沒想過,今上為什麼醒不過來嗎?”

“皇嫂,你是懷疑我?”

“由不得我不懷疑。”皇后義正言辭:“你一直待在皇兄的身邊,不讓我和其他嬪妃靠近,你是何用意?還是說,你打算趁著今上昏迷的日子,達成你的心願?”

“我的心願?我有什麼心願?”

“你的好女婿,可是內閣的人,若是從龍有功,可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皇后的說法很可怕,她的臉色也很可怕,“母后,長公主雖然是您的親生女兒,可是,這防人之心不可無,您不得不提防她啊!”

太后思慮片刻,便點了點頭:“皇后說得不無道理。”

“母后……”

“來人啊,將她和蕭鈺一塊拿下。”太后娘娘一下旨意,守在外頭的侍衛立馬進來,將劍指向了長公主和蕭鈺。

“母后,兒臣冤枉啊!”

太后擺擺手:“安平,這個時候,母后不得不提防些,皇后說的沒錯,你有沒有其他的心思,母后看不出來。”

蕭鈺和長公主被侍衛帶了下去,如今屋子裡,就只剩下太后和皇后二人,皇后試探著問道:“母后,詔書上,是立了誰?”

太后冷冷地望著她:“皇后關心這個?”她想了想,又道:“誰當皇帝,你都是皇太后。”

“母后說笑了,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都有生母,我就算能當皇太后,也是個沒有任何權利的皇太后。”

“權利?你還想要權利?”太后斜眼看她:“後宮不能干涉朝政,你當了這麼久的皇后,還不懂?”

“懂是懂的。只是……誰不想要更多呢?”皇后嫣然笑著,眼神越發地清冷



太后也不是三歲孩子,怎麼會聽不出皇后嘴裡的意思,“你想反?”

“今上既然已經醒不過來了,這皇位遲早是要落入旁人的手裡的,既然詔書已定,那本宮自然是要挑個聽話的上位了。”

“大膽,你竟然敢謀朝篡位。”

“大不大膽,都大了。來人啊,太后娘娘身體不好,送太后娘娘回去歇著。”

“你想害皇帝?你個毒婦,你敢。”

又有侍衛走了進來,將太后娘娘押走了,皇后望著睡熟的景宣帝,冷冷笑道:“我沒有兒子,都是拜你所賜,你不是忌憚我母族嗎?那我就要讓你看看,我就算沒兒子,我也一樣能當皇太后。”

她說得猙獰,床上的人一點動靜都沒有。

“禹王,進來吧。”她喊了一聲,又有大波侍衛進來,眾星拱月的,赫然就是禹王。

他們看著床上的景宣帝,大笑了起來。

詔書有了,皇帝也在他們手上,什麼時候死,他們說了算,什麼時候登基,也是他們說了算。

“禹王,你可別忘記了你許給我的承諾。”

“放心好了。這後宮嬪妃,全部隨先帝殉葬,而你,就是後宮中最尊貴的太后娘娘。”

與其讓皇子上位,她雖然當個太后娘娘,卻還要與皇子的生母平起平坐,她一直都矮太后一個頭,這後宮最尊貴的,哪裡是皇后,明明就是太后嘛,就連皇帝都要聽太后的話,她想做太后,想做唯一的太后。

那些個妃嬪們,活著跟她爭皇帝的寵愛,死了,就都讓她們去陪先帝吧。

禹王拿出詔書,看著上頭他的名字,大笑:“朕天命所歸。”

“禹王,你未免也高興的太早了。”

禹王的笑聲戛然而止,這個聲音……這麼熟悉。

他驚恐地看向一直沒防備的那個人,景宣帝,竟然活了。

“你還沒死?”

“你都沒死,朕怎麼會死。”景宣帝冷笑,“你們玩的一手螳螂捕蟬,就不允許朕黃雀在後嘛。”

“不可能,你明明中毒,又沒人給你解毒,怎麼可能……”

禹王的話還沒說完,孫開運和範林就走了出來,禹王這時才明白:“你沒用宮裡的御醫?”

“都是你的人,朕怎麼敢用。”景宣帝冷然笑道,他一笑,大有天地為之變色之意,外頭一道驚雷劈下,將黑幕劈開了,瓢潑大雨呼嘯而下,這個京城,籠罩在雨幕之中。

“好,就算你沒死,又如何,這宮裡宮外到處都是

我的人,你不死,我再送你一程。”禹王說完,喝令下人將景宣帝拿下,可沒人敢動,身邊那些跟隨他一塊進來的侍衛像是耳朵聾了一樣,禹王大喝,隨後一柄劍就落在了禹王的脖子上,禹王不敢再動彈。

“你們……”

明明已經是他的人了,為什麼不聽他的派遣。

“大皇子四皇子的人?你以為的只是你以為,他們是朕派到幾個皇子身邊去的,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最後聽命的人,都是朕。”景宣帝不是信不過他的那些兒子,而是防人之心不可無。

只要沒有謀反之心,他不會動手。只是可惜了,他那群兒子,比他還狠。

見大勢已去,禹王不介意多抖露幾個人出來。

“還有你的好三兒子,他一樣是本王的人。就是他和本王裡應外合,還有蕭鈺,還有長公主,你最相信最親近的人,都是我的人。”

“是嗎?”景宣帝笑道:“既然是你的人,那引你入宮這件事,又是何人謀劃?禹王,你太過自大了,你以為,一兩句恐嚇,別人就能當真嗎?老三志不在江山,你許他這個,無用。”

“那蕭鈺呢?他夫人可是在我手裡。”

“我早就知道了。”蕭鈺這時走了進來,笑道:“放心,你一離開禹王府,我夫人也被我的人接進了長公主府。”

“你知道她在我那裡?怎麼可能?”

“禹王怎麼忘記了?你可是讓阿蘿給我寫過信的。她寫第一封信時,我就知道,她在你手裡,你也想謀逆。”

“落款?”

“沒錯。阿蘿聰慧,教會我一種拼音,她寫過來的,說是沈玉蘿,可其實是謀禹逆。將中間的禹拿出來,意思就是,禹王,謀逆。”

禹王這才明白,是啊,蕭鈺的鈺,沈玉蘿的玉,都是一樣的讀法,他怎麼就沒想到,他禹王的禹,也是一樣的。

“那詔書呢?你明明給了我詔書。”

“哦,那個啊,每個皇子都有一份,你也有一份,批發,怎樣?驚喜嗎?”蕭鈺開著玩笑,可這樣的氣氛,誰都笑不起來。

也只有他,能笑。

“再跟禹王說一聲,您的側妃生了,不過很可惜,生的是兩個女兒,這江山,您也沒用。”

禹王癱倒在地,剛才還趾高氣昂的皇后也癱倒在一旁。

這個蕭鈺,他們輕看了他。

景宣帝出手很快,將禹王和皇后全部打入了天牢,一干參與的人全部砍頭,整個大越猶如經歷了一場洗劫,

確實,這一場大雨,下了七天七夜,乾涸的江河湖泊裝滿了,莊稼也都吸飽了水,就在大家又要擔心這水會不會成澇時,天卻放晴了。

大皇子四皇子參與謀逆,被砍頭,三皇子參與了繳禹王一事,有功,他只有一個條件,離開皇宮,縱情山水。

景宣帝準了他的條件,給了他這輩子都用不完的財富。而皇后,連帶母族被連根拔起,二皇子沒有參與謀逆一事,成了最後的贏家,只等景宣帝百年,就能接位。

禹王全家被斬,蕭鈺去看了。

他望著五花大綁的溫靜安,最後被砍下頭顱,這個作惡了半生的女人,終究不會再蹦躂了,而她生下的兩個女兒,蕭鈺讓人送去了安堂,隱去身世,普普通通的過這一生。

沈玉蘿終於在入秋之後生下了他們的女兒,一個玉團似的小人兒。

梧桐樹下落了一地的落葉,踩在上頭咯吱咯吱,三小隻愛玩,拋灑著落葉,望向屋子裡開著一條小縫的方向。

娘在坐月子,說是要關在屋子裡四十多天,不能出門,娘昨天說無聊,他們就在外頭讓娘笑,娘就不無聊了。

小縫後頭,沈玉蘿抱著玉團團在後頭望著外頭三個兒子玩,笑得開懷,那一點子無聊很快消失不見。

是啊,怎麼會無聊呢,她有四個小寶寶,還有一個大寶寶啊。

蕭鈺一下衙門,就會回來陪她,孩子的事情和她的事情都親力親為,怎麼可能會無聊呢。她也要快點出月子才行,家裡一堆喜事等著辦呢。

郭淮,茜姑,誠心,郭興,還有誠意,還有家裡一大幫子年輕人……

三年後的一年冬日,宋長青送走了宋老夫人,而他一直沒有告訴任何人的疾病,也在這一年瘋狂爆發,只活到了那一年開春。

他偌大的家業全部留給了沈玉蘿,而沈玉蘿,全部捐給了守衛國土的將士,還有那些孤苦無依的老人孩子,更將安堂開遍了整個大越,學堂也從京城開到了省城,開到了縣府,開到了村裡,人人崇尚讀書,人人尊敬文人,不分男女。

十年後,內閣首輔年紀大了,到了頤養天年的年紀,景宣帝準了他的請辭,三十歲的蕭鈺,坐上了內閣首輔的位置,成了大越最年輕的首輔,而沈玉蘿,也成了京城人人豔羨的夫人。

小閣老蕭鈺,一生只有一個嬌妻,那是陪著他從農夫到閣老的小嬌妻,亦是他的靈魂伴侶,得此賢妻,夫復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