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檀 作品

22.第二十二章

 於是在傳說中,哪怕出身定國公府,顧思鶴仍是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書生,整日裡不做正事。可就是這樣的人,卻在最後殺入定國公府,取了他兄長首級,屠了定國公府上百人,那晚的大雨中,定國公府裡流出來的匯成的溪流都是血紅的……

 再後來就是他被封樞密使,誅了對手十族,竟連對方的師友都未曾放過。滿朝都是對他的非議,罵他是冷酷無情的劊子手,又再度提及他斬殺手足,背棄人倫的罪行,參他的奏摺向雪片一樣飛到中書省,遞到新皇手中。隨即他又領兵十萬平了西夏,親手將當時西夏的將領頭顱砍下,掛在城門口十日,朝野中終於噤了聲。

 他憑一己之力撐起邊關防線,使得西夏不能再進犯。與此同時趙瑾把持朝野,控制禁軍。兩人幾乎將新皇全然架空,又不能奈何對方。若非顧思鶴,恐趙瑾早便能摒棄了新皇,臨朝稱帝。若非趙瑾臨朝,亦不知顧思鶴已那樣癲狂,究竟能幹出什麼改朝篡位、屠戮天下的事情來。

 謝昭寧想到方才那個青年,他雖然有些不羈,行事作風也有些奇特。但看起來也是個脾性尚可之人。她實在是無法將他同最後那個狠決得能讓人稱十殿閻羅的顧思鶴聯繫起來。

 這樣一個人,為何最後會走到斬殺親兄母族的地步?

 他竟然不會武功麼?

 若他不會武功,又是怎的能殺兄長,滅西夏的?

 謝昭寧並不能想明白其中的緣由,這些士族之事,在前世就深如鴻溝,並非她這樣邊緣得人物能夠窺探的。

 不過謝昭寧對他印象最深的一件事,卻不是他斬親兄,誅十族。也不是他平定西夏,梟首示眾。而是當年她下宗正寺的時候,全天下的人都在罵她壞。

 唯有他輕飄飄地說了一個字:蠢。

 前一世,她聽到過的,對自己最中肯的評價。

 想來自己日後應也是遇不到此人了,便不再去想了吧。

 她朝著宴席的方向走去。

 此時夕陽西垂,顧尋卻好不容易將謝景一行人打發走,準備帶他四叔回府。

 只見身旁的顧思鶴望著無邊無際的覆蓋於大地之上的淺金色夕陽,感嘆道:“旁人都重金求我賜字,偏偏她還不想要,世風日下啊。”

 很是唏噓的模樣。

 顧尋看了看方才謝大娘子離去的方向,嘴角抽了抽:“四叔,您還時常說我不學無術,世風日下這個詞是這般用的嗎!”又說,“您和別人說她有血光之災,人家如何肯要?我看您還是別跟著張真人學什麼面相之術了,上次您說管家的兒子要血光之災,人家轉眼就中了大財。您又說廚房的張姑有財運,人家第二日就摔斷了腿。您知不知道府中人現在走路都避著您。”

 顧思鶴哪裡肯聽,他不想聽到任何對於他面相之術的否定,這是他目前最熱衷的事情。

 他擺了擺手,覺得自己這個分明與他同歲,在人前風流瀟灑的侄兒,人後簡直比他院裡的姑姑還要囉嗦,索性不再理會他,徑直朝遠處走去。

 顧尋看到他走遠如何肯,他四叔一點武功也不會,身份又特殊,他實在是怕他四叔有什麼不測,那他回去也別活了。

 他追上去問道:“方才您為何要說是謝大娘子贈您櫻桃,弄得我還誤會於她,實在有些不好意思……對了你方才沒去擊鞠場,沒看到那謝大娘子痛擊董薦的模樣,可是要笑死我了。這謝大娘子倒是有些意思!”

 顧思鶴的腳步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