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裴燎的主臥很大,睡兩個人足夠。




但夏澈晚上自己一個人睡的,白天期望到底還是落了空。




房子的主人把他送回家後,看著他洗漱完睡著,蹲在床邊仔仔細細給他手換好藥,又重新回到醫院。




宋念現在人在iCu,家屬不能進,張彬獨自到隔壁賓館開房,留下張翼年在iCu樓層的安全通道等夏澈。




裴燎到的時候,張翼年正瘋狂打電話。




嘴裡還唸叨著:“夏澈夏澈夏澈……快快快接電話啊。”




裴燎很慶幸出門前把夏澈手機關機了。




他屈起指節,粗暴地敲樓道門,張翼年蹙眉望過來,看清來人,謾罵頓時咽回肚子裡。




“……你怎麼來了?”




他很戒備,卻不是出於對“拐走弟弟的野男人”的戒備,只是單純地害怕自己遭殃。




得到夏澈默許後,裴燎從沒掩飾過對他們的厭惡,不耐道:“把你爸喊上,我們談談。”




“我們跟你沒什麼好談的。”張翼年繃著根筋,拒絕的時候渾身汗毛都緊張得豎起來,“剛剛看在夏澈的面子上才沒趕你,你要是懂分寸,現在就該自覺地別參與我們家事。”




“你們家事?”裴燎輕蔑地冷嗤,“你的家事讓夏澈負責?哪來的臉?”




“我們是一家人!”張翼年像被戳到了痛點,嗓音不自覺提高。




“這是醫院,注意素質。”裴燎不想跟他廢話了,衝門外輕輕頷首。




下一秒,一個身穿便服的男人走了進來,二話不說,猛地捂住張翼年嘴,託著他下巴抬高。




“唔!”張翼年雙腳後跟離地,掙扎都使不上勁,只能徒勞去抓男人的胳膊,一雙窄小滾圓的眼睛盛滿恐慌。




“我沒跟你商量。”裴燎單手抄兜,面無表情看著他,“不想受罪就自覺配合,你自己喊你爸來,還是我把他請過來?”




張翼年根本沒得選。




十分鐘後。




三人坐在了一家飯店包間裡。




張彬不知所以然,下意識挺直常年傴僂的腰背坐直。




而張翼年一臉菜色,動來動去,比身上長了跳蚤還坐立不安。




想來也是,這家酒店就是他們退完訂婚宴的地方,平時路過都會羞憤地加快腳步,更別提進來用餐了。




比起兩人的束手束腳,對面裴燎顯得格外淡定,打電話的同時還有空翻閱酒店菜單,給夏澈點好了明天外送的早餐。




“好,我知道了,那就辛苦您明天來一趟了。”裴燎利落回覆完,掛斷電話,這才把注意力放在被晾許久的兩位身上,“早上六點會有申大附醫的腫瘤科專家團隊來給宋女士會診。”




張彬愣了一下,沒想到對方凶神惡煞地請他出來是幫忙的,忙不迭感激道:“是術後檢查嗎?好的,好的,多謝……那個,您姓什麼?”




裴燎並沒有回答他:“幫忙是因為夏澈,後續要不要繼續讓人家團隊接手




,需要二位的配合。”




“後續治療?”張斌有些發應不過來,“這、這不是還沒確定嗎?”




裴燎懶得多言,直接把門口站著的人喊進來當嘴替。




“老闆讓這邊院長晚上檢查會診了一下,七成可能,情況不好。”




一番解釋後,張翼年先吼出了聲:“這不可能!我媽怎麼——”




“你在跟誰吼?”裴燎撩起眼皮,眸底萃冰。




張翼年愣生生坐了回去,不斷喃喃自語。




“可不可能,醫生說了算。”裴燎不疾不徐道,“接下來我的話,你們考慮一下。”




“從現在開始,別干預夏澈的生活,我會給你們一筆錢,之後不要再因為瑣事打擾他,實在有事就聯繫我,我讓人給你們介紹最好的醫院和醫療團隊。”




話說到這兒,張彬可算懂了。




原是來跟他們搶人的。




“你要我們跟他斷絕關係?”張彬的膽怯盡數褪去,彷彿有了可以仰仗的底氣,“你怕他跑了,所以連著他家人一起防?”




哪裡來的臉說“家人”二字?




“別給自己戴高帽子。”裴燎冷然。




張彬沉下臉:“張翼年,出去等我。”




“爸?”張翼年費解,“有什麼我不能聽的?”




裴燎挑了下眉,抬起手,旁邊那人很快就上前,拽著張翼年離開了房間。




動作粗魯,看得張彬直皺眉:“我不反對你們年輕人自由戀愛,但你要斷了我們夏澈所有交際,不太合適吧?”




裴燎散漫敲手指,示意他繼續說。




“你來找我們,他不知道吧?”張彬越說越有底氣,“他要是知道你來找他親人麻煩,不要我說,你們肯定分手。”




“……”




裴燎可聽不得“分手”這倆字。




雖然現在還沒談。




他暗勸自己遵紀守法,平靜道:“他是不知道,所以我才來找你們。我之前以為你們是壞,沒想到……”




沒想到是又蠢又壞。




“你們難道真以為自己對他很好嗎?”裴燎真誠發問,不敢相信有人會沒自知之明到這個程度,“真的沒意識到自己修了幾輩子的福氣,這輩子才命好遇到夏澈?”




張彬被說得面紅耳赤,一時間也分辨不出對錯了,無力道:“我們真的沒有。”




“撇開那個廢……張翼年不談,你捫心自問,到底配不配享受這些。”裴燎很少跟人講這麼多話,他最討厭跟蠢貨打交道,很累。




張彬十指緊緊絞在一起,沉默地呆坐。




他忽然發現,自己這十幾年,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可是這個家怎麼能沒有夏澈?




感情不是假的,他當然愛那個聽話懂事讓人省心的孩子,甚至跟宋念幻想了無數次老後一家人聚在一起的場面:




夏澈一定會給他們買個大院子——當然,這很浪費,他們也是心疼兒子錢的父母,不會要太大的院子,




小複式就夠了。到時候前院種滿花,安安靜靜舒舒服服得頤養天年。




然而現在卻冷不丁跳出來一個人,告訴他們:你老婆癌症要死了,你也不配享受這些。




張彬突然有股前所未有的懼怕。




這怎麼可以?




他到現在還沒發現問題。




直到現在,他在懼怕的也只有失去妻子和幸福生活,而不是失去夏澈這個人。




說到底,還是太過不在乎,哪裡是愛兒子,只是愛自己更甚。




可惜夏澈這些年潛意識忽略了其中的殘忍,要是真意識到,肯定說什麼也要狠心跟對方斷絕關係。




但裴燎不打算把這點告訴對方。




要是知道了,那人該有多傷心?還是慢慢來,讓他先不在意這些人,再說以後。




良久,張彬開口了。




“你會給我們多少錢?”




再木訥,張彬也是活了六十年的人,面前男人手段氣質擺在那,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玩不過。




就連養子也未必玩得過,跟這人在一塊,簡直養虎為患,以後鬧掰了,說不準要遭報復的。




裴燎諷刺地牽起嘴角:“問這個幹什麼?不是覺得我做得不對嗎?”




張彬冷汗直冒:“我……”




“既然想通,不然錢也別收了,乾脆就這麼放過他算了?”




“……”




裴燎晃著手機,錄下對方窘迫的模樣,方才起身:“開個玩笑。這樣,給你個選擇,第一,給你三百萬,後續宋唸的醫藥費你們全部自己解決;第二,我按照每年十萬的生活費定期打給你們,並且承擔宋念所有醫療支出。”




張彬猛地抬頭,被“三百萬”驚到了。




什麼醫療費需要花到三百萬?天大的病也不可能啊!真到了那個地步,估計錢還沒花完,人就病沒了。




他按捺住嘴邊的選擇:“我想問下翼年。”




裴燎很好說話地比了個“請”的手勢。




張彬同手同腳走出去,回來的時候跟張翼年一起。




張翼年直接開口:“三百萬,我們要三百萬。”




“可以。”裴燎對這個結果早有所料,讓人拿出一張銀行卡,以及一份合同,“怕你們不放心拿到的錢,要籤嗎?”




張彬看了張翼年一眼:“這……能籤嗎?”




“能。”張翼年也不確定,但面子上還佯裝淡定,“爸,放心,你籤吧,我不會讓你出事的。”




“啊?我來嗎?”張彬不解,“我不太懂啊。”




“我懂就好了。”張翼年笑著寬慰他,“爸,你還不信我嗎?”




張彬當然信自家兒子。




他點點頭,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張翼年看到合約生效,才把銀行卡揣進自己口袋。




全程,裴燎都以一種漠然的姿態看著他們,口袋裡的手機屏亮著微弱的光,用攝像頭記錄了一切。




合同不是假的。




但那份合同用詞陳




述間有漏洞,剛剛他讓鄢東的專業法顧加急趕出來的,業務不熟練的律師未必能看出,只要他們想打官司,這對父子要麼本金帶利還上錢,要麼進去吃牢飯。()




實在是太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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