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問我 作品

第 47 章 試試

想要他?要二郎?




羅紈之不由屏住了呼吸,心中愕然。




比起她的心慌,謝昀神情坦蕩,他眼中也完全沒有輕佻與褻慢。




而是大大方方看著她。




就好像,只要她開口。




天邊的月亮,她亦唾手可得。




即便羅紈之厭惡門第之見,也不得不承認是身份的高低讓她從不敢生出這樣的念頭。




她坐如僵石,面呆眸凝。




表面的平靜下,胸腔裡好像飛進了一隻鳥,撲通撲通,在用力揮舞著翅膀,想要飛出來。




她遲疑了下,緩緩問出一個她覺得不可思議的問題,“……二郎是喜歡我了嗎?”




可謝昀反問她:




“這樣算是喜歡嗎?”




“你不知道?”




“自然,我從未喜歡過人……”謝昀略一思索,又凝望她,別有用意道:“還是卿卿更明白些?”




羅紈之一愣,隨即麵皮發燙。




若謝二郎壓根不明白喜歡,難道他口裡的“想要”就是字面的意思,就如她彼時在安城聽到的那一句,並不是她誤解了!




而他現在說“要他”亦是指她圖他身子?!




羅紈之倒抽了口涼氣,莫非是那天的事情讓二郎心底留下了這不可磨滅的印象……




她可沒有如此“無恥”的想法啊!




謝昀不知羅紈之因他這句話,心湖已經翻起了巨浪,冷不丁又給她脆弱的心靈砸來一塊巨石。




“卿卿想遠離我,是因為怕自己控制不住喜歡我,是嗎?”




他在這裡十分克制地換上了“喜歡”二字。




但到羅紈之耳中,便自動換成了“想要”。




這個念頭猶如踩到了羅紈之的尾巴,假使她有的話。




羅紈之如臨大敵,連忙否認,“我沒有!”




由於太急,還嗆著了自己。




謝昀遞了杯茶給她。




“……”




羅紈之立刻低頭喝茶,藉此躲避謝二郎的目光。




這郎君的目光總是那般敏銳,好似任何心思在他面前都無影遁形。




待喝完一整杯水,羅紈之才重振旗鼓,勇敢抬頭看著謝二郎,正色道:“再優秀的人也並非所有人都會思慕,就好比二郎,我、我雖然崇敬二郎,可也斷不會‘喜歡’二郎。”




“你如何敢肯定?”謝昀並沒有因為她的話生出惱怒,彷彿她不過是一隻被逼到洞口的小兔子,縱使再怎麼“張牙舞爪”,也不過外強中乾。




羅紈之不吱聲。




謝昀輕聲道:“彼時在戈陽,你為何有把握讓‘九郎’幫你?”




羅紈之心跳如擂鼓,以沉默回應。




謝二郎卻不在意,他早已經找準自己的方向。




“是因為你有把握讓‘九郎’喜歡你,是嗎?”




有句話,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




她有恆心與耐心,慢慢磨他的“鐵石心腸”,如今換作他,亦有足夠的耐心與恆心,去磨她。




“要與我試試麼?”




他握著她的手腕,捏住她的寸脈,溫言柔語:“卿卿,你的心未必有你的嘴硬。”




她的脈搏在他的話語下,跳得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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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下院。




一干侍女已經困在院中兩天沒有出去。




雖然吃食照常有人送進來,但沒有任何站出來給她們說明被關的緣由。




“該不會是誰偷了素心姐姐的東西吧?”




“她哪有什麼好東西,她那賭鬼老爹早把她搜刮得一乾二淨了,更別說還有讀書的弟弟和待嫁的妹妹等她照應。”




“嚯,難怪我看扶光院裡的一個個比她年紀小的都嫁出去了,偏她還在,還當是捨不得謝二郎呢!”




先前說話的侍女“嘁”了聲,“二郎要是喜歡她,早把她收了。”




芩娘子坐著椅子上嗑瓜子,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旁邊的人見她鎮定,都朝她討個安心話。




芩娘子道:“不過是例行檢查罷了,我倒是無所謂,等老夫人回來,自然要叫我前去伺候。”




旁邊人瞭然,老夫人最是信賴芩嬤嬤,連帶著嬤嬤的侄女兒芩娘子一併疼愛,這是愛屋及烏。




院子正鬧哄哄議論,只見幾名管事魚貫而入,面色凝重。




眾人皆靜,不敢出聲。




管事在內庭站定,環視一圈,最後伸手一指道:“芩娘子,勞煩移步,郎君有話要問你。”




四周的目光聚在她身上,芩娘子臉上忽青忽白,她站起來,幾下拍乾淨手裡的瓜子殼,“郎君找我何事?”




這個時刻,她也不至於蠢到以為謝二郎召見她是一件好事。




“芩娘子確定要在這兒說嗎?”管事面無表情。




芩娘子抿著唇,恨恨盯著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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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羅紈之就聽到說是找到了那個給她下藥的始作俑者。




正是那位芩娘子。




物證、人證皆有,只是她始終不肯認罪,咬定自己是被人冤枉的,要等老夫人回來還她清白。




因著老夫人的關係,管事也沒有辦法強逼她,只好先把人關起來,等郎君回來再議。




謝二郎在這期間出了一趟遠門。




所以芩娘子一連關了二日。




羅紈之“被迫”休息了幾日,直到她實在再沒什麼不良反應,才得以照常到家塾上課,課餘時間除了文淵閣就是打理她的生意,重歸平靜的生活。




只是這些時日,南星、天冬兩個總有一人會跟著她,羅紈之知道這是謝二郎的安排。




她有些無奈,其實吃過這次虧,她的警覺提升不少,必不會那麼容易再上當。




但兩人說什麼也不肯放棄,也是怕郎君責怪,羅紈之只能由著他們。




權當是路上多了個說話的伴。




直到一日午後,一位嬤嬤帶著幾名健婦在去往文淵閣的半途堵住了她,要請她去見剛剛才回府的老夫人。




謝家老夫人原本姓王,是王家嫡系,身份是何等尊貴,而且以當年王家的顯赫,她嫁入謝家算是低嫁的,所以即便現在謝氏如日中天,謝家上下依然對老夫人相當尊重。




羅紈之從清歌、素心以及南星嘴裡就聽過不少這位老夫人的舊聞,得出來的結論是——不好相處。




“老夫人怎麼這個時候回來?”南星大為吃驚,據他們的消息,老夫人還要遲幾日,怎麼也要等郎君回來後。




他眼珠子轉得飛快,心裡暗暗喊糟。




那位臉色嚴肅的嬤嬤從鼻腔裡哼出一聲,“老夫人何時歸來還要問你的意思嗎?”




“不是不是,芩嬤嬤您誤會。”南星撓了撓頭,“我是想說郎君都不知道,這才出了遠門。”




羅紈之聽見姓芩,心下了然。




難怪對他們兩個沒有半點好臉色。




那個被關起來的芩娘子正是這位嬤嬤的侄孫女兒,老夫人怕不就是她請回來的救兵。




偏偏這個時候二郎還不在,這還真是——敵眾我寡,大事不妙!




“怎麼,我們老夫人還請不動一個小小婢女嗎?”




羅紈之臉色微變。




南星連忙擋在她的面前道:“老夫人剛回來,怕是舟車勞頓,不如休息幾日,等郎君回來後……”




不等南星說完,芩嬤嬤就一揮手打斷他,“笑話!老夫人要見什麼人,還輪到你推推阻阻?你們扶光院的人這般不懂規矩了?”




南星面色凝重,若是天冬在這裡,想必還能和嘴巴犀利的芩嬤嬤較量一二,輪到他,便有些吃力了。




郎君也未能料想老夫人悄沒生息提前殺回來,所以眼下只有個不頂事的他。




芩嬤嬤略過快要哭了的南星,把目光挪到他身後的羅紈之。




這女郎的確生得靡顏膩理、般般入畫,但是謝氏可不是一般的人家,哪能容得下這些妖里妖氣的女郎倚姣作媚,魅惑郎君?!




羅紈之妙目輕眨,往芩嬤嬤身側看去,幾個健壯的僕婦有備而來,氣勢洶洶,可見今日她不見也得見。




她輕輕按下南星攔在身前的手臂,朝著芩嬤嬤施了一禮,柔聲低語:“老夫人召見,九娘豈敢拒絕。”




“羅娘子!”南星愕然,急忙去扯她的手,道:“郎君說了……”




即便拼著惹怒老夫人,南星也不會讓芩嬤嬤帶走羅紈之。




他手上有郎君的令牌,身上還帶有一些暗器。




只是不曉得郎君許不許他用……




羅紈之搖搖頭,對他輕生道:“不妨事的,老夫人只不過想見見我罷了。”




她秀眉微蹙,一副不願把事情鬧大,只想息事寧人的態度。




“可是……”南星惶恐的眼神,彷彿羅紈之去了就是羊入虎口。




“娘子還算識得禮數!”




芩嬤嬤把南星




瞪了眼,生生把他的話逼了回去,又轉眼重新打量下羅紈之,見她柔柔弱弱,面露愁色。




一看就十分好拿捏。




“那就走吧!”芩嬤嬤因為她乖順,沒有讓人架著她。




羅紈之怯怯應“是”。




從扶光院到老夫人住的磐松院路程不短,幾個人頂著烈日一路走來,穿過兩棵松柏老樹,就見一處白霧繚繞的院落。




穿過廊橋,進入正堂,老夫人膝前有幾位年輕的女郎環繞,其中兩個還與羅紈之在家塾有過點頭之交。




“老夫人,人帶來了!”芩嬤嬤急不可耐地打斷謝老夫人與謝家小娘子的和睦氛圍。




羅紈之走至中央,在一干人或好奇或審視的注視下,自然抬起臉,直視被人簇擁在中間的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