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問我 作品

第 47 章 試試





羅紈之略有些不自然。




比起謝老夫人,她其實更害怕面對蕭夫人。




或許因為她是二郎的生母,和二郎有著更密切的關係。




而她正為與二郎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所煩憂。




雖然蕭夫人一直沒有對她表現出惡意,甚至還溫柔地請她用茶吃糕點,把她當做需要招待的客人,而不是出身卑微、又“處心積慮”接近自己兒子的謝家婢女。




“在你到老夫人院片刻後我便到了,你別怪我沒有第一時間進去,因我對你還不是很瞭解,所以存了一分好奇。”蕭夫人笑吟吟望著她。




好奇她遇到這樣的事,會怎麼解決。




“夫人言重,還要謝夫人為阿紈費心了。”羅紈之意外蕭夫人的誠實,不過無論如何,她也不可能怪罪她沒有及時出手相救。




“我見你處事不驚,能把不利被動化為主動出擊,確實不錯。”蕭夫人大大方方誇她,也並沒有覺得她是個心思很多的壞女郎。




相反她身處劣勢,還能想出一條行得通的活路,足見機敏靈慧。




“夫人謬讚。”羅紈之略有些羞愧。




因為她確實用了些手段。




一番話下來,兩人互相的陌生感淡了許多。




蕭夫人又對北邊的事情很關心,羅紈之便把自己聽來的、看到的都一一說給她聽。




蕭夫人嘆氣:“北民艱難啊。”




羅紈之跟著點頭,雖然她們羅家是逃了出來,可還有許許多多的北地百姓還時刻徘徊在死亡的邊緣。




“夫人,二郎回府了。”這時門口有婢女來傳話。




知子莫若母,蕭夫人笑問:“哦,他眼下去哪了?”




“去磐松院了。”




蕭夫人一副“果真如此”的神情,對羅紈之搖頭笑道:“瞧這孩子,還擔心你吃虧呢。”




她眉目舒展,笑容自然,讓羅紈之不由想起了庾十一郎的母親。




因為看不起她,連帶著對十一郎惡語相向,怒罵他為了她這麼個上不了檯面的庶出女郎自甘墮落,不思進取……




羅紈之心中酸澀,也越加忐忑,她忍不住琢磨對面夫人的笑臉。




生怕蕭夫人心底所思其實並非面上所示。




“你似乎有話想問?()”




羅紈之在謝二郎面前藏不住心思,到了蕭夫人眼皮底下也是一樣。




對上她那雙睿智的眼睛,扯謊變成了件難事。




羅紈之忍不住問:




夫人難道不介意麼……?[(()”




蕭夫人略一歪頭,“我介意什麼?”




這麼久來,蕭夫人都還沒有提起她與二郎的事情。




羅紈之斟酌用詞,小心翼翼道:“府裡的那些傳聞,還有我的身份……”




老夫人所介意的,無非是她這個女郎即便做妾,她也覺得配不上二郎。




“你啊……”蕭夫人笑著用扇子點了點她的額頭,“明明是個靈慧的小女郎,為何要鑽牛角尖呢?既明已經長大了,他想要什麼、想做什麼,我是不會干涉的。”




輕羅刀扇一觸即離,羅紈之不禁摸了摸額頭,心中溫瀾潮生。




若說在這之前她覺得蕭夫人是位和善但仍有距離感的夫人,此時此刻卻覺得她更像是一位和藹的母親。




月娘天生性子涼,她並不像其他母親那樣情緒外露,孩子犯錯會教訓,孩子迷茫會像剛剛那樣,親暱敲一敲額頭,點撥迷津。




“即便我不瞭解你,可我相信既明,他若是瞧上你,那你這女郎必然有獨到之處。”




羅紈之蹙眉斂睫,唇瓣翕動,似是下意識就想要為此辯駁。




比起風骨清舉的的謝二郎,她有什麼優點足以掛齒?




他不過是被她用“可恥”的手段所迷惑,或因為她的不告而別生出些不服。




若是蕭夫人知道她在戈陽的所作所為,或許就再不會這樣溫柔可親的對她說話。




羅紈之抿住唇瓣,手指也不安地攪動在一塊。




“不是的夫人……”




額頭忽然再次被點了點,她揚起睫毛,望向蕭夫人,似是不解。




蕭夫人眸光盈盈,溫言細語:“不要自我否定,倘若既明真是隻看上你的外表,或被一時迷惑,那我也不會責怪於你。”




眼睛長在郎君身上、心也長在郎君身上,甚至那慣會作惡的玩意也生在郎君身上,可偏偏一有不受讚許的接觸,所有的過錯都容易歸在女郎身上。




是她長得太美,是她朝自己笑了,亦或者只是不期而遇地迎面經過。




蕭夫人討厭這樣的話題。




她看著羅紈之,語重心長道:“那是他的問題,亦是我這個做母親的沒能教好他。”




羅紈之眼睛發脹,心口也變得酸酸澀澀。




從風儀院出來,羅紈之的腳步比平時要快許多,




()就連對面走來的人都沒看清就匆匆拐到一旁小徑上。()




那鋪著粗石的小徑連著一片小樹林,羅紈之鑽進去,背靠著一棵樹緩緩蹲下身,抱著自己,控制不住眼淚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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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一次一次的貶低已經很難再觸動她,但這一句溫言肯定就讓她狼狽地丟盔棄甲。




在戈陽城的她就如井底之蛙,一直堅信自己可以,等到了建康才明白她是真正的渺小。




渺小如她,當真能好到可以與謝二郎並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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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林外聽不見哭聲,只能看見那聳動的肩膀,以及鬢邊搖晃的珠釵。




那無助的女郎獨自一人躲在裡面哭,讓人心生憐惜。




只是郎君沒有動,蒼懷也不好貿然上前,就問道:“郎君不過去安慰羅娘子嗎?”




“她躲起來就是不想讓人打擾,倘若她在我面前哭,我自然會去安慰。”謝昀晃了晃手裡的小酒葫蘆,對蒼懷道:“你去跟母親說一聲,今日我就不過去了。”




蒼懷領命離開,謝昀站在林子外,不知道過了多久,羅紈之才扶著樹起身,用帕子擦了擦眼淚,抬腳穿過林子。




謝昀慢了幾步才跟了上去。




羅紈之找到了一口水井,想要打水把臉好好洗一下,不然回去後是人都知道她哭了。




她可不想讓人誤會心善人好的蕭夫人。




水桶好不容易提上,羅紈之才把頭湊過去,就見到一綠呼呼的東西忽然衝著她的臉蹦了出來,她受到驚嚇,手推向水桶,那邊沿上翹起的刺狠狠扎進她的指頭。




羅紈之又猛地縮起手指,疼得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




她抽著氣捏住指頭,剛擠出幾滴血,身側忽而站定了一人。




“讓我看看。”




羅紈之詫異道:“二郎?……你怎麼在這?”




謝昀沒有回答,握著她的手腕,看她指上的傷,“我們到亭子去。”




說著也沒有鬆開她的手,自然而然牽住她。




羅紈之沒有掙開,隨他一路走到掩映在蔥鬱花木中的亭子裡,兩人坐在石墩上,謝昀從腰間解下一個天青色瓷制的酒葫蘆,剝開木塞,清列的酒香就迫不及待湧了出來。




“那水井經久未用,木桶也沒有更換,怕不乾淨。”謝昀解釋,把酒澆在她的傷處,香味隨之散開。




羅紈之“嗯”了聲,又用手背擦了兩下眼睛,把那殘留的淚痕快速抹去。




謝昀看了她仍紅通通的雙眼和鼻頭,沒有多說。




低頭盯著從葫蘆口流出來的酒,沖洗在她扎破的傷處。




酒液淌過傷口上,有些疼,但是羅紈之好像感受不到,她悄悄看著低垂眸眼的謝二郎。




遠在戈陽城時,她就聽過很多他們這些高門大族的傳聞,最多的還數他謝二郎,有人便說謝二郎不似世間人。




他的氣度風華獨此一份,真正的郎豔獨絕。




即便帶有冷酷無情的頭銜,但也不妨礙對他喜愛的女郎猶如過江之鯽。




誰能想到這樣一個郎君,此刻正認真地為她清洗這麼一個小小的傷口。




她的心很不爭氣地在胸腔裡亂跳。




誠然如謝二郎所說,她的心並沒有她嘴硬。




“怎麼?”




羅紈之眨了幾下眼睛,從恍惚中回過神,就見謝二郎已經放下酒葫蘆,正注視著她。




她溼漉漉的手指上還沾著酒液,在一滴滴往下掉,手指上的傷口不疼了就是有些發燙。




“我……我在想,聽聞二郎最喜歡的酒叫千金釀,價值千金,該不會是這瓶吧?”




謝昀彎唇淺笑,“千金?誇大之詞罷了。”




“哦……”羅紈之心裡好受了些。




謝昀又緊接著道:“或許叫一金恰當一點。”




羅紈之“啊”了聲,又提起了心,失聲道:“那豈不是還是很貴,這,二郎豈可浪費這好酒……”




價值一金的酒現在一大半在地上,小部分掛在她手指上。




“算不得浪費。”謝昀不在意。




羅紈之不贊同,滿臉惋惜,“我用清水衝一衝也可以的。”




“你非要介意的話……”謝昀抬起她的手,一揚目,張嘴輕輕含住了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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