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問我 作品

第 63 章 底牌

謝羅




紈




昀之




不能並肩的人,卻有並肩的名字。




羅紈之看過謝昀平時的字跡,龍威虎震,豐筋多力,有當斷即斷的果斷,也有從容不迫的自信。




但還是第一次看見他這樣端正的筆觸,就像是深思熟慮後慎而重之地落筆。




一點一橫,皆四平八穩。




羅紈之用手指小心地觸摸已乾透的墨跡,沿著他的筆畫,揣摩書寫之人當時的心情。




謝三郎那顆心好像就在她指下跳動,她能感受到那蓬勃的力量一下、一下撞擊著她。




眼淚啪嗒掉下來,她唯恐弄溼了筆墨,用手背擦了又擦,但淚珠就好像無根的雨水,源源不斷,很快就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連想都覺得是褻瀆、是奢望的事,被三郎輕而易舉地捧託到了眼前。




夕陽的金光從身後鋪進窗洞,暖洋洋的光像是從後抱住了她,直到她漸漸平復了心情。




羅紈之把聖旨小心翼翼卷好,放進懷裡,拔腿往外,去找南星。




看著淚眼婆娑的女郎,南星嚇了一跳:“郎君?郎君這幾日在扶桑城。”




末了,他又小心翼翼問上一句:“你是想去找郎君嗎?”




羅紈之沒有猶豫,點頭。




她想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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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康王府。




常康王並不常在府中,但要是在府上,他的側妃賈氏必然要上前伺候。




常康王偏愛年輕貌美的女郎,但賈氏卻姿色平平,好在她擅長裝扮,又長得一副妖嬈的身體,再加上會察言觀色懂投其所好。




王府裡有一小半的年幼女郎都是她派人精心挑選進來,供常康王玩樂。如此知情識趣又擅理後院,才籠絡住好色又濫情的常康王。




這日賈氏上前卻哭哭啼啼,常康王剛敞開衣襟不免興致大敗,皺眉問起原因。




賈氏的弟弟被謝昀當街縱馬踏斷手骨,大夫說他日後都很難再提筆寫字了,這無疑是斷了進中書省的路子。




作為賈氏嫡系獨苗,這對賈家打擊頗大。




她哭道:“那謝三郎為一個賤婢如此欺辱妾身阿弟,豈不是也不把王爺看在眼中。自古君臣、君臣,殿下是皇室宗親,未來的太子,他們謝家不過是家臣,這不是目中無人,狂妄自大嗎?”




常康王冷笑了聲。




如今的世道哪還有皇室的天下,賈家要是沒有落寞,只怕也不可能讓嫡女嫁給他做妾。




賈氏對喜怒無常的常康王還是有些發怵的,但弟弟是父母掌心肉,此番受了如此大的罪,吵著要她給個說法。




她沒了辦法,只能解開腰帶,把輕薄如紗的外衫抖開,如一陣輕霧逶迤至地,她僅穿緊束腰肢的裲襠和襯裙蓮步輕移至常康王身前,討好地輕啄他的胸膛和脖頸,又把他的大手放在自己豐滿的胸脯上。




常康王喜歡看世




家女郎變得放.蕩,賈氏早放棄了所有的自尊和自愛,努力迎合他的“趣味”。




“妾這都是為了王爺著想,謝家如日中天,朝野側目,他日王爺繼位,得掌天下,那謝家就是攔路虎!何不找機會先除了根,讓他們從中潰爛?”




常康王用力抓住她的胸,湊近她道:“得掌天下?你說的不錯,本王要得掌天下,謝家是可惡,但不必除去,只要廢謝昀……”




賈氏痛呼一聲,常康王又把手掐住賈氏的脖子,迫使她的腦袋高抬,“謝家和你們賈家不一樣,你們賈家已經是爛泥裡的枯木,謝家卻是大晉的支柱,你要我把支柱砍掉去用你們的枯木?存何居心你心中明白。”




“殿、殿下不除謝家……謝家卻要廢殿下,立成海王……”賈氏心慌意亂,眼淚直流,從嗓子眼擠出的話斷斷續續,“妾、妾是為了殿下……”




常康王把人往前面用力一甩,賈氏後背撞倒了几案,疼得面容扭曲,趴在地上猛咳了一頓才支起身,常康王的陰影罩在她身上,猶如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謝昀看重那姓羅的女郎,你把人弄進來,我自有法子讓謝昀給你弟弟賠罪。”




上次賈氏的手下丁老頭辦事不力,他的興致都給敗光了,好久都沒有想起那女郎。可謝三郎對她越看重,他越是心癢癢。




賈氏驚惶未定,點頭不止。




常康王居高臨下,看清她受欺後胸前和脖頸上的指印,腹中邪火頓起,屈尊彎腰拍了拍她的小臉,柔聲道:“去把那套新做的鈴鐺和鞭子拿來,本王在這裡等你。”




賈氏還未徹底止住的眼淚又湧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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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佛禮宮。




這裡是陸太后專心禮佛的清幽之地,自先帝病故,她深入簡出,幾乎不問世事,只有初一十五允許人問安。




陸皇后是她的侄女,更是她做主許配給了自己的兒子,成了大晉如今的皇后。




所以每到這兩日,陸皇后總是第一個來拜見,足見孝順。




在嫋嫋青煙當中,陸太后禪坐在蒲團上,緊閉著眼,手中不停轉動著佛珠,聽陸皇后一頓抱怨後不緊不慢地道:“常康王既然不能為你所用,不妨換一種法子。”




她睜開眼,打量陸皇后的肚子。




陸皇后臉色一白,雙手疊在腹前,目光如碎了的琉璃盞,支離破碎。




“母后……”




“予知這事會令你難堪,但你嫁給皇帝已有十來載,未能誕下一二子嗣,上天這是在罰予啊……”陸太后放下佛珠,正色道:“可,延續家族的榮光才是至關重要的事,我們陸家已經在敗落。等予走後,皇帝死了,你又無子嗣傍身,我們陸家在建康就徹底沒有了話語權。所以,眼下其餘的事情都不重要,你可明白?”




陸皇后緊緊捂住腹,好像想要掌控自己的身體,但控制不了自己的唇瓣顫動,她在老太后虎視眈眈又威嚴的注目下,半晌才含著淚,點了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