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問我 作品

第 63 章 底牌





而謝昀用力地握住他的手,平靜道:“我們已經不能退了,父親,這個位置必須我坐,若不是我,那只有我死了。這件事我也必須做,如若不成,也只有我死了。”









()在將死之人面前,毫不避諱“死”字,似乎在他看來,人都有一死,死得其所或是死有其因,便不是大事。()




那時的蒼懷環顧四周,和他同樣出自蒼字營的弟兄都面露悲愴,或有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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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最後一刻,父與子之間,誰也沒有說聲對不起。




眾人低頭垂目,皆不忍看見生命迅速流逝的謝璋,只有他注意到了神光就要散盡的謝璋在最後一刻,似露出了一抹釋然的微笑。




蒼懷的心怦怦直跳,握緊了手中的刀柄。




當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謝家的郎君如天神一樣降臨,打跑了兇狠的山匪,把他們安置好了還要追去山匪老巢,徹底剿滅他們。




這是危險的事,蒼懷並不想恩人去涉險。




謝璋就摸了摸他的腦袋說:“這世上有才之人建立秩序,有勇之人維護秩序,天下才能太平啊。”




他看著謝璋受傷的胳膊,又問:“草民身賤,郎君為何要救我們?”




謝璋笑了,好似只是隨口一句:“你們是新生的火種,我保護你們,日後你們就能保護別人。”




這句話讓蒼懷記了好多年,陰差陽錯他到了謝昀的身邊,成了他的貼身侍衛。




從此,謝昀的道就是他的道,他要為他保駕護航!




夕陽落下,暮色降臨。




謝昀回到扶桑城,沐浴後拿起了書坐在榻邊卻沒有看進去一個字,好像不遠處的蠟燭長得別樣生動,他看得出神。




蒼懷雖然在他身邊多年,但依然沒有十足的把握猜透他的心事。




尤其是這心事與女郎有關係。




“郎君在想羅娘子的事?”蒼懷嘗試問上一句。




他聽人說過,有些煩心事說出來興許就會好很多。




雖然他不擅長談心,但是眼下郎君身邊只有他能說上一說。




謝昀放下書,朝他瞟了眼。




蒼懷馬上挺直了腰,緊張起來。




千萬別問他太複雜的事啊,他萬一答不上來,或者答錯了怎麼辦?




謝昀閉目嘆了口氣,彷彿知道自己的困惑是指望不上頭腦簡單的蒼懷。




蒼懷見他如此反應,猶如被人打了一記拳,臉逐漸火熱,終於把心一橫,開口道:




“郎君、郎君是擔心那捲賜婚聖旨嗎?”




他親眼看見郎君把聖旨拿出來,攤放在桌子上。




宦官來送聖旨的時候,他就在外面聽得一清二楚,所以他知道那上面寫的是什麼。




那是賜婚給羅紈之的聖旨!




以至於他看著郎君僵坐許久,終於垂首提筆,面容凝重地在上面書寫時,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郎君會寫什麼?




不言而喻。




就如他所料,一等墨幹,郎君就把那聖旨重新捲了起來,讓南星拿給羅紈之。




南星跨出門的那刻,他看見郎君如同放下了心頭重擔,靠在了椅背上,久久沒有動彈。




其實聖旨也無用,




()它根本約束不了郎君。




羅紈之也沒有那個膽量以此脅迫。




但聖旨雖然是廢物,可上面的字卻珍貴異常,因為那是謝昀自己寫的,如同剖心析肝,把自己的底牌亮在人前。




謝昀再次揚眸看他,面色難得露出一絲自嘲。




“人都會犯錯,但是同樣的錯誤犯兩次,是我不對。”




蒼懷聽懂了他這句沒頭沒尾的話。




因為在謝璋閤眼之後,他陪著謝昀在湍急的溪水裡洗淨沾滿父親鮮血的手,那冰冷的水把郎君的手浸得毫無血色。




像是蒼山頂上的皚皚白雪,淡去了紅塵的顏色,只有蒼白。




“永遠,不要把自己的底牌全部亮出來。”那時候的謝昀淡淡為這場悲慘的結局做出了總結,“會輸。”




但轉眼他就忘記了這個痛徹心扉的教訓。




秋天亦是多雨的季節,益州的秋汛才泛,建康的雨也時常突如其來。




雨點把磚瓦敲得很響,讓人心緒難寧。




侍衛的腳步像是被這陣風雨吹亂,他急忙趕來,在敞開想門前隔著屏風,低頭拱手稟告:




“郎君,城門有人叫門要進城,本是不應該來通報,只是來人是南星,他還帶著一位女郎。”




城門打開,火把被大雨澆得東倒西歪,勉強照亮道路。




兩匹馬稍錯了馬身,一前一後進了城。




人與馬皆淋得透溼。




但他們並沒有停下,徑直往前。




謝昀披衣撐傘,等在宅前,亂飛的雨絲濺溼了他的衣袍和髮絲他也顧不上。




羅紈之勒馬停在了他的身前,擦了兩下臉上的水,也沒多大作用,因為她早被大雨澆得一身狼狽,渾然像是才從水裡打撈起來的一樣。




不過即便狼狽,但此刻她的兩眼被火光映亮,猶如暗夜裡的繁星,晶亮地望向等她已久的謝三郎。




謝昀壓根沒料到南星居然會是帶著羅紈之騎馬而來。




淋雨夜行,也不怕染風寒?




心底雖這樣想,謝昀卻一字不提,只表情溫和,語氣漠然道:“羅娘子冒雨前來,想做什麼?”




羅紈之抬起一手遮於頭頂,彎腰拍了拍掛在馬鞍上掛著的牛皮囊,笑吟吟道:“有兩個字我傍晚怎麼看都不認識,特意來請教三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