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公主、貴女們,舉止是那樣的嫻靜,言談是那樣高雅,斟茶時露出一截手腕,凝白如玉,細滑如脂,苗氏這樣小門小戶出來、只粗略識得幾個字的女人跟她們站在一起的時候,怎麼看怎麼覺得格格不入。

    他開始嫌棄苗氏了。

    後來登基之時,欒正煥雖然也冊封苗氏為皇后,但更多的是為了安撫舊人和苗氏所出的幾個孩子,在那之後,他很少再去探望苗氏,更不會再在苗氏處過夜,反而經常在新入宮的美人之中流連。

    從前追隨起事的將領們私下勸誡,欒正煥嘴上答應,心裡邊卻愈加的不耐煩。

    相伴了二十年的丈夫如此薄情,苗皇后實在傷心,上個月中秋節時對月傷懷,便流露出幾分倦怠之意。

    這原本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貴妃秦氏卻借題發揮,說皇后心存怨懟,不敬天子,藐視君上,其餘宮妃們也紛紛出言附和,煽風點火。

    欒正煥此前被幾個老部下勸了又勸,心裡早就憋了三分怒氣,酒進了肚子發酵片刻,那怒氣便被催化到了十分,居然不管不顧,下令驅逐苗皇后出宮,返回孃家,無令不得擅出。

    苗皇后錯愕傷心,大失顏面,回到孃家之後便臥病不起,她所出的幾個孩子更是心生怨憤,此後幾次同欒正煥爭執,再加上秦貴妃與宮中其餘妃嬪們在旁邊吹風,苗皇后與她所齣兒女們的地位已經搖搖欲墜。

    就在不久之前,跟隨欒正煥打天下的謀臣廖元晏入宮拜謁,便問:“若有一日,臣在宮中酒後失禮,將桌席打翻,陛下是否會降罪於臣?”

    欒正煥不假思索:“你我舊時兄弟,情同手足,朕怎麼會因為這樣一點小事見怪?”

    廖元晏又道:“假若臣在宮宴之上跟同僚打起來了呢,陛下是否會降罪下獄?”

    欒正煥笑著說:“元宴是君子,怎麼會做這種事?即便是一時之間有什麼誤會,事後說開也便罷了。”

    廖元晏道:“陛下會見罪於臣嗎?”

    欒正

    煥思忖幾瞬,搖頭道:“若是鬧的厲害了,當時或許會生氣,過後也就罷了,你我君臣相知相得,又怎麼會因為些許小事而生出嫌隙來?”

    廖元晏三呼萬歲,然後跪下身去,誠懇道:“臣跟隨陛下不過十餘年,遠遠遜色於皇后殿下,即便如此,陛下尚且如此寬宏大量,何以待皇后如此苛刻?如今陛下坐擁四海,稱制天下,卻不該忘記當年在山寨裡為您漿洗衣服、侍奉飯食的髮妻啊。”

    欒正煥不曾想他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就是想為苗皇后求情,登時大怒,臉色陰沉,令他即刻退下。

    廖元晏再求,欒正煥怒氣更盛,摔了面前茶盞,吩咐內侍請他出去。

    如此再三,廖元晏終於起身,道是家中老母年邁,須得奉養,現在天下太平,海內澄清,他盡了臣子的責任,也該辭官回家去盡一盡人子的孝心了。

    欒正煥此時怒火中燒,哪裡還想得這麼多,聽廖元晏這樣說,當即便點頭應了,又心煩意亂的揮揮手打發他出去。

    廖元晏最後向他一拜,起身退了出去。

    將這長長的一段回憶看完,系統空間內外皆是默然無語。

    這麼過了一刻鐘,朱元璋先自憤憤道:“這廝當真是豬油蒙了心,聽小老婆攛掇欺辱老妻,什麼東西,老朱的後宮裡要是有人敢這麼欺負老馬,皮都給她扒了!”

    李世民也皺眉道:“患難夫妻怎可輕棄?欒正煥無德,秦氏狐媚禍水,不可留也!”

    嬴政皺眉不語,劉徹則道:“長此以往,君臣離心,於朝野也是大大不利啊。”

    高祖也不禁搖頭長嘆:“苗氏出身的確不高,也的確不似前朝公主、高門貴女那般儀禮得體、雍容高範,但她是欒正煥的糟糠之妻啊,一起吃過苦、共患難的妻子,怎麼能這樣對她?且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既然覺得公主、貴女血脈尊貴,高不可攀,那他當初還造什麼反?老老實實餓死不就好了嗎?”

    嬴政雖未立後,對於苗皇后這種忠貞賢淑的女子卻也心懷敬佩,搖頭道:“苗氏這樣的賢妻尚且如此下場,難怪廖元晏心灰意冷,不願繼續輔佐。朕觀此人可共患難而不可共富貴,廖元晏急流勇退,看似損失甚大,卻得以保全自

    身,安享晚年,至於其餘功臣,怕就難了。”

    劉徹時刻不忘槓一槓嬴政:“你不是仇女嗎,竟還有欣賞的女人?”

    人死事消,從前覺得難以啟齒的恨意和惱怒都逐漸消去,嬴政已經能坦然面對舊事:“朕只是厭惡那些不知羞恥的□□,幾時仇恨過女人?昔年巴寡婦清入咸陽,朕甚為禮遇,再則,終朕一生,何曾殺過功臣,行鳥盡弓藏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