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秦貴妃未被廢黜之前,氣焰頗盛,皖南秦氏一族頗有成為舊勳貴勢力領頭羊的趨勢,卻不想一日之間風雲變幻,秦嬈竟從貴妃秦氏變成了庶人秦氏。

    秦家得到消息之時如何驚懼自不必說,連帶著故舊勳貴勢力也隨之惴惴,故而朝會剛剛開始,侍御史馮巖便首先出列。

    他不敢牽涉後宮,為秦嬈說情,便只將話題停留在苗皇后身上,直指皇帝先前負荊請罪,實屬不該:“王者父天母地,為天之子也,貴不可言,苗後竟使陛下傾萬金之軀、負荊請罪以乞,實為顛倒綱紀、乾坤亂序,豈能擔母儀天下之任?!”

    馮巖話音落地,便另有四五名御史出列,附和道:“侍御史所言甚是,望請陛下納之!”

    苗襄平見他們刀鋒直指苗皇后,眼底不禁閃過一抹厲色,邁出一步正待出列,便見左前方廖元晏略微側過身子,向他輕輕搖頭,不禁心下一凜,收斂了神色,退將回去。

    廖元晏微微一笑,捻著一縷鬍鬚,老神在在的開始閉目養神。

    天子的家事便是國事,而一旦牽扯到了皇權,很多事情便不能爭辯了。

    尋常人家夫妻吵架,丈夫被小妾攛掇把妻子趕回孃家,事後舅兄打上門來亦是尋常,但是天家又豈同於普通人家?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別說是趕回孃家,即便

    是賜死,皇后母家也只能謝恩。

    此番苗皇后出宮事出有因,究其根底,秦貴妃等一眾宮嬪挑唆是一,皇帝自己鬼迷心竅是二,都明白錯在皇帝,但是苗襄平不能這麼說。

    皇帝自己認錯是一回事,鄭國公府作為皇后的母家出面指責皇帝行事不檢,以臣非君,這就是另一回事了。

    要想反駁馮巖等御史的話,還得叫皇帝自己說才是。

    高祖也明白其中內情,隔著十二旒珠瞥見廖元晏同苗襄平之間的眉眼官司,不禁暗罵一聲老狐狸,面上卻不動聲色,發問道:“既如此,朕便問馮卿,天下間焉有皇帝身處宮中,皇后身在宮外的道理?”

    馮巖聽得身形一頓,硬著頭皮道:“向來夫妻一體,自然沒有這個道理。”

    高祖頷首道:“既然如此,皇后因何出宮,往鄭國公府暫居?”

    馮巖不敢作答,只再拜道:“臣萬死。”

    高祖見狀,既不作色,也不欣然,語氣平平,難辨喜怒:“子路聞過則喜,大禹聞善言則拜,往昔聖賢如此,朕如何不可追尋效仿?皇后是朕的糟糠之妻,與朕風雨同舟二十載,朕偏寵妾侍,驅其離宮,實屬不該,既然已經知錯,又為何會不敢認?這番道理朕在鄭國公府門前說過,馮卿怕是不曾往心裡記,現下朕在朝堂上再說一遍,馮卿可能記住?”

    馮巖聽他不吝顏面,竟能當著滿朝文武的面舊話重提,便知道苗皇后的地位決計不是幾次彈劾所能動搖,當即叩首道:“是,臣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