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 70 章

    宴家這邊早就準備好了,處處張燈結綵,鑼鼓喧騰,劉徹特意請了昔日抗擊北朝聯軍時候的統帥何安主婚,這時候這位老將正在前堂同瞿光啟相對敘話。

    宴家這邊忙碌,黎家只會更忙,家主最為看重的兩位小姐同日出嫁,一位有當今聖上賜婚,一位是正室嫡出、韋家的外孫女,這陣仗又豈會小?

    鬱夫人母女倆昨晚睡在一處,天不亮便起身忙活,眼見著女兒穿戴整齊、梳妝結束,也不禁紅了眼眶。

    “好好過,”她說:“你打小便是個聰明孩子,什麼都無需娘操心,娘這輩子過得就不算壞,你的起點比我更高,也該比我過得更好才是。”

    黎江月含淚應聲。

    嫁女兒跟娶兒媳婦不一樣,一個是往外送,一個是往裡迎,眼見著女兒從那麼一丁點到現在的亭亭玉立,黎東山難免傷懷,近前去叮囑女兒幾句,也難過的掉了眼淚。

    他有心想提一提長女的事情,又覺得這關頭跟三女兒說這個太傷人心,再一想自己為著這樁婚事丟了這麼大的臉,待長女也算是仁至義盡了,便將那些話都嚥了回去,一句都沒有說。

    鬱夫人處氣氛熱鬧,韋夫人處卻是截然不同,倒不是說那兒不夠隆重體面,只是較之前者而言,氛圍上終究難掩尷尬。

    韋老夫人鐵青著臉坐在椅上,幾個兒媳婦畢恭畢敬的侍立在側,開口就把這糊塗女兒罵的狗血淋頭:“我打量著你也不是個蠢的,怎麼把好好的孩子教成這樣?給自己妹夫做妾……真虧你們幹得出來!你爹臊得沒臉出門,今日死活不肯過來,也不許你哥哥來,我也是鼓了好幾鼓勁兒,才厚著臉皮過來的!”

    韋夫人被罵的不敢抬頭,心裡又是委屈,又是無奈,嘴唇剛一張開,淚珠子就掉出來了。

    “哭,你還

    有臉哭?!”

    韋老夫人愈發惱火:“我若是你,就該把她送到庵裡去做姑子,免得敗壞了家裡名聲!你鬧出這麼一場事來,自己女兒是得償所願了,黎家別的姑娘可怎麼辦?你妯娌幾個怕都要恨死你了!就連我和你幾個嫂嫂,出門都覺得臉上沒光!”

    韋夫人哽咽道:“娘啊,女兒也是沒法子了,江雪執意如此,豁出去命都不要,手腕上那道口子那麼深,差點就救不過來了,我,我……”

    韋老夫人也是做母親的人,能體諒女兒那時候有多無奈痛苦,柺杖敲在地上,連聲說:“當真是孽障啊!”

    事已至此,也已經無從轉圜,她沒再繼續罵下去,而是道:“女婿呢?”

    韋夫人臉色發灰:“早晨來說了會兒話,就往那邊去了。”

    韋老夫人見她將手中帕子扯得緊緊的,就知她心裡怕是惱怒的緊,嘆口氣,規勸道:“你別惱,女婿這事做的也不算錯。到底那邊是聖上賜婚,又是明媒正娶,不得怠慢,若真是留在這邊,叫外人瞧見又是怎麼回事?”

    她揮揮手,讓人叫了穿著嫁衣的黎江雪過來,斥責的話什麼都不說了,只掏心掏肺道:“孩子,外祖母跟你說幾句話,你用心記住。你那庶出妹妹打小就是個機靈人,又是聖上賜婚的嫡妻,你爭不過她的,過門之後少去見她,也別起什麼小心思,只一門心思把你男人籠絡住,早點生個孩子。到時候院牆一隔,她住一邊你住一邊,井水不犯河水,這就再好不過了。”

    黎江雪有些懼怕外祖母,不敢不點頭應聲,又還記得三天前那晚黎江月對自己的羞辱,當下撅著嘴道:“她若是依仗身份,故意欺負我怎麼辦?”

    “她能怎麼欺負你?叫你站規矩,給她敬茶還是佈菜?你都豁的出去給自己妹夫做妾,還怕吃這點苦?”

    韋老夫人沒好氣道:“放心吧,她親孃還在黎家呢,到底是有個忌諱,不會把你往死了折騰的,還有你——”

    她看向女兒,說:“你自個兒閨女在庶女手底下討生活,以後該怎麼對待鬱氏,你心裡就得有個數。你這兒拼命使喚她娘,她能不作踐你女兒?分寸如何,你自己把控。”

    韋夫人當著這麼多人的

    面被親孃訓了一通,臉上訕訕,趕忙應聲。

    良辰吉時到了,韋老夫人不再多說,嘆一口氣,將喜娘手中的金柄玉扇遞到外孫女手裡,溫聲說:“走吧。”

    也是在這時候,黎江雪心中方才生出幾分別意,微微紅了眼眶,向母親和外祖母叩頭,最後告別:“娘,外祖母,你們不必為我擔心,我會過得很好的!”

    但願吧。

    韋夫人跟韋老夫人什麼都不想說了。

    黎江雪辭別長輩,黎江月也與父母道別,兩位新娘子手持團扇、被喜娘引著上轎,黎江月在前,黎江雪居後,劉徹翻身上馬走在最前邊,向黎家眾人辭別,動身往宴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