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 72 章

    功成之後,劉徹設宴請參與分潤利益的幾家豪強過府做客,親自為上首二人斟酒:“還得多謝二位叔父襄助,方能有此成就啊!”

    黎江雪衣飾鮮明,光彩照人,也笑吟吟的在一側作陪。

    那二人撫須

    大笑,難掩得意,花花轎子眾人抬:“賢侄年輕有為,前途不可限量,不可限量!哈哈哈哈!”

    暮色漸起,夜雨瀟瀟,盧氏哭的一雙眼睛都紅腫起來,跪在地上求道:“夫人,妾身人微言輕,不敢同大人言說公事,只是盧家乃是妾身孃家,至親之人,實在不能眼睜睜瞧著他們落難……”

    黎江月前不久才被診出了三個月的身孕,圍著狐裘坐在椅上,為難道:“你也說了這是公務,我內宅婦人,如何能與夫君言說此事?”

    盧氏無聲飲泣,良久之後,忽的給她磕頭,額頭碰在地上,隔著地毯,都聽見咚咚作響:“夫人,求求您了,妾身實在是沒法子了!”

    黎江月神情不忍,嘆一口氣,道:“你且起來,我試著去問問看,不敢說寬恕盧家,只希望能給他們一條活路。”

    盧氏哭道:“夫人大恩,妾身沒齒難忘!”

    黎江月見她穿的單薄,尋了件披風給她,又令人打傘送她回去。

    身邊嬤嬤目送盧氏離去,方才低聲道:“夫人,您也說了這是公務,何必提了惹大人不快?大夫不也說了嗎,您月份還淺,叫少勞神,好生將養。”

    “幾句話罷了,哪裡說得上勞神不勞神?她既來求,我問一句也沒什麼。”

    黎江月目視著窗外瀟瀟夜雨,聲音低不可聞:“且今日之她,未必不是來日之我,結一份善緣總是好的。”

    嬤嬤沒聽清楚:“您說什麼?”

    “沒什麼,”黎江月莞爾一笑,掩飾過去:“江雪還在那兒陪著?”

    嬤嬤不禁皺眉:“您懷著身孕,不便侍奉,她近來可是太得意了,全然將自己當成家裡的女主人,從前還說是右夫人,這會兒都讓人直接稱呼夫人了!”

    黎江月笑了笑,不以為意道:“隨她去吧,只是稱呼而已,不必計較,你們聽見了也無需與那邊爭吵。”

    嬤嬤饒是心有不忿,聽她如此吩咐,也悻悻點頭:“是,老奴知道了。”

    黎江月起身到窗邊遠眺,臉上笑意如昔,卻沒達到眼底。

    盧氏青春正好,曼妙不可方物,入府也不過半年多,還是很得丈夫寵愛的,每月總會去個七八天,得了什麼好玩的也記得與她一份。

    而盧氏的孃家盧家,去年丈夫清繳豪強之時,也曾是宴家的座上賓,待之甚厚。

    可即便如此,也沒能阻止丈夫對盧家痛下殺手。

    可見所謂的美色與交情,在利益面前一文不值,前一瞬言笑晏晏,後一瞬便能眼睛都不眨的取人性命。

    那麼,黎家呢?

    曾經蒙受丈夫父親救命之恩,卻多年冷待於他的黎家又會如何?

    直到今日,嫡姐仍對自己去年的橫刀奪愛懷恨不已,覺得是自己毀掉了她本該完美的婚姻,迫使她以侍妾身份嫁入宴家,可實情當真如此嗎?

    黎江月的確沒有搶奪嫡姐未婚夫婿的心思。

    誰能想得到自己動輒提著鞭子出去打人的嫡姐會對那人心存好感?

    誰能想到被打的那人竟會與打自己的人兩心相悅?

    有盧氏的前車之鑑,再去想嫡姐口中所謂的青梅竹馬、兩心相許,黎江月站在窗前,聽見前廳傳來的絲竹之聲,不覺哂笑出聲:“可憐蟲。”

    可是轉念一想,她也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只是宴家是她自己想要嫁進來的,這夫婿是她自己選中的,開弓沒有回頭箭,無論如何,都得好好的走下去。

    美麗的容貌會伴隨著時間老去,溫存體貼也只是小道,丈夫動動手指就能輕易得到,他需要的是合格的主母與得力的助手,還有……

    黎江月低下頭去,神情溫柔的撫了撫自己尚未凸起的肚腹,微微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