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 75 章

    黎江雪心知這八成是自己那藥起了作用,心下歡喜異常,卻不敢顯露出來,抱著看好戲的心態去探望自己庶妹,便見她白著臉躺在塌上,說話的聲音都透著虛。

    活該!

    哪天真把那小孽種打下來才好呢!

    黎江雪假惺惺的關切了幾句,便心滿意足的起身離開,剛走出去沒多遠,便見盧氏捧著一束海棠往這邊來,大抵也是來探望庶妹的。

    黎江雪一眼瞥見她,臉色霎時間陰沉起來。

    說來也是滑稽,盧氏前腳自請在院裡吃齋唸佛、自省一月,後腳黎江雪也被拘住了,為著將那三遍《法華經》抄完,前後耗費了一個半月的時間才被放出來。

    可出來是出來了,表哥卻走了,又聽說盧氏重新得寵,哄得表哥憐愛非常,不僅赦免了盧家人死罪,還厚贈百金,重新幫他們置辦了府邸。

    賠了夫人又折兵,剛

    放出來就見仇敵得寵,這叫黎江雪如何不氣?

    若不是因為盧氏這賤人,她根本不會被表哥禁足,更不會須得抄寫那二十多萬字的佛經,以至於後宅無人,竟叫這低賤庶女得意去了!

    自然,她之所以被禁足皆因自己興風作浪,闖進盧氏院子裡去打人,這點就被選擇性忽略了。

    黎江雪瞧見盧氏,盧氏自然也瞧見她了,途徑時停下行個半禮,便捧著那束含苞待放的海棠繼續往正房去。

    黎江雪被氣笑了:“站住!”

    盧氏停下腳步,回過身去看她:“右夫人有何吩咐?”

    “啞巴了是嗎?見到本夫人都不知道如何問好?”

    黎江雪扶著婢女的手走到盧氏面前,譏誚道:“還是說上趕著去給別人當狗,眼睛裡容不下其餘人了?”

    盧氏淡淡瞥她一眼,道:“右夫人,我是尊敬你是夫人的姐姐,這才稱呼你一聲夫人,可是你別忘了,你我本質上都是主君的妾侍,何分貴賤?你是良家出身,我也是良家出身,大家都是貴妾,平起平坐,誰也別看不起誰。至於所謂的當狗不當狗……這話可太難聽了。說白了,咱們這些妾侍不都是服侍主君和主母的半個婢女嗎,您說妾身是狗,又把自己當成什麼了?”

    “你放肆!”黎江雪玉面漲紅,聲色俱厲:“我乃是嶺南黎家的嫡長女,你又算是什麼東西,竟敢說與我一樣?!”

    “是呀,嶺南黎家的嫡長女,可真是了不起,”盧氏慢悠悠的笑了,清冷眉眼中薄薄的裹著幾分嘲笑:“只是您既然這麼了不起,怎麼就跟妾身一樣,給主君做了妾呢?”

    黎江雪:“你!”

    盧氏故作不解:“是覺得做正妻不舒服嗎?”

    黎江雪肺都炸了一半,抬手一巴掌掌摑她臉,手腕卻被盧氏抓住,反手一掌扇在了她臉上。

    老實說,並不是很疼,但是伴隨著那一記耳光而來的屈辱感,卻叫黎江雪沒齒難忘。

    “賤婢,你作死!”

    黎江雪驚怒交加,捂著臉要上前打人,下一瞬盧氏便手扶欄杆,虛弱的倒了下去。

    她身邊婢女趕忙將自家小娘攙住,另一個婢女攔在身邊,大喊道:“來人呀,快去請大夫,右夫人把我家小娘打暈了!”

    黎江雪猝不及防,一時間竟沒有反應過來,下一瞬黎江月身邊嬤嬤打正房裡出來,厲聲道:“鬧什麼?不知道夫人正靜居養胎嗎?!”

    盧氏身邊兩個婢女聲淚俱下,哭訴右夫人蠻橫無理,當眾將自家小娘打暈,好不可憐。

    黎江雪又氣又惱,恨聲道:“胡說,明明是她打我!真是什麼主子有什麼奴婢,你們兩個爛了心肝的東西,居然如此誣陷於我!還有盧嬋,表哥又不在這兒,你裝模作樣給誰看?!”

    她近前去作勢要拉扯盧氏起身,還沒夠到盧氏衣角子,便聽那嬤嬤寒聲道:“右夫人,這是宴家正房夫人的院子,你是不是該收斂一些?總不能好了傷疤忘了疼,不記得自己此前是為什麼被主君下令禁足抄經的吧?”

    說完,又吩咐人趕緊攙扶盧氏進去,叫大夫幫著瞧瞧。

    黎江雪聽那嬤嬤當眾揭破此事,大失顏面,正待與她爭執,便聽內室中傳來一陣低低的喧譁聲。

    不多時,便見盧氏身邊的婢女前來想那嬤嬤回話,眉宇間喜氣盈盈:“大夫說我家小娘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只是身子孱弱,胎氣有些不穩,須得好生靜養才是……”

    嬤嬤聽罷神色如常,只輕輕頷首,黎江雪卻是如遭雷擊,一張俏臉霎時間慘白一片!

    盧氏那賤婢竟是有了身孕?

    怎麼會?!

    她才進府多久呀,這就有了?

    算算日子,正好是自己被禁足的時候懷上的!

    黎江月有了,盧氏也有了,就她沒有,難道她真的沒這個福氣,命裡註定不能為表哥綿延子嗣?

    若真是如此,她還能坐上皇后之位嗎?!

    黎江雪又妒又恨,惱怒非常,一時覺得黎江月和盧氏是走了狗屎運,一時又覺得上天待她不公,給了她重活一次的機會,卻生生與表哥的正妻之位失之交臂,現下雖也嫁給了表哥,卻得一次次見證別的女人為表哥懷上孩子……

    黎江雪心中五味俱全,神情難掩頹廢,這時候卻見正房門前垂簾一掀,庶妹臉色仍舊蒼白,叫婢女攙扶著過來,心平氣和道:“姐姐,為著你這個驕縱脾氣,我罰也罰了,勸也勸了,你怎麼一點都不往心裡記?你難道忘記主君此前為何生氣,下令叫你禁足

    院中嗎?盧氏向來溫柔順服,你又何必咄咄逼人,如此為難於她?虧得她腹中孩子沒有出事,否則待主君回來,豈容你這般悍妒不遜的妾侍留在宴家?”

    “我什麼時候為難盧氏了?賤婢胡言亂語,構陷於我!”

    黎江雪變色道:“方才分明是她蓄意挑釁,出手打我,又忽然自己倒了,我連她一片衣角都沒碰到過!”

    黎江月道:“可是我聽說方才她見了你便遙遙行禮,是你叫住她,主動跟她說話的,不是嗎?”

    黎江雪一時語滯:“這,這都是……”

    “夠了!”黎江月神情一肅,沉聲道:“你我同樣出身黎家,我喚你一聲姐姐,素日裡你驕縱了些,我也都由得你,可你若是在府中興風作浪,欺壓他人,殃及主君子嗣,我卻留你不得!”

    說完,她不待黎江雪分辨,便下令道:“來人!送黎氏回她自己院中禁足,若沒有我的吩咐,不得外出,僕婢若有趁機作亂,不服管教之人,統統拖出去刑杖,打死勿論!”

    周遭人聽得變了臉色,卻也不敢違逆主母所言,當即便帶著黎江雪往她自己院落裡去。

    黎江雪猝然變色,猛地想通了其中關竅,聲音尖銳,怒道:“黎江月,盧氏那麼做是不是你指使的?好啊,你竟跟那賤婢勾結起來陷害我,等表哥回來,他饒不了你……”

    黎江月站在臺階之上,居高臨下的覷著她:“姐姐,你真要我傳了家法過來,才肯閉上嘴巴安分一些嗎?只是刑杖酷烈,妹妹怕你身嬌肉貴,承受不住。”

    黎江雪視線上抬,正對上庶妹冰冷的目光,心下發寒,硬生生將後邊那些個撒潑的話給咽回去了。

    黎江雪被帶走了,黎江月旋即下令封鎖她所在院裡,不得擅入擅出,飲食皆有專人陪送,與此同時,又將此前替她跑腿購置藥材和收購糖霜店鋪的僕從拿下,獲取口供狀紙。

    盧氏這時候正躺在塌上歇息,見黎江月進門,正要起身,便被她按住了肩膀:“你也是雙身子的人了,不必如此拘禮。”

    黎江月扶著腰慢慢坐下去,嘆道:“你心眼倒也實誠,說倒就倒,若真是摔出個好歹來又該如何?糊塗。”

    盧氏感激道:“夫人於妾身有再造之

    恩,能為夫人效力,妾身豈敢躲懶?”

    說完,她面露快意,遙遙望著黎江雪所在院落,冷笑道:“昔日她幾次三番辱我,卻不想今日一報還一報,當真是痛快!”

    黎江月微微一笑,沒有言語。

    宴家這會兒有兩個孕婦,主君卻不在家中,奇怪的是無論是黎江月還是盧氏,這一胎懷像都不是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