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雲之初 作品

113、第 113 章

    他疼出了一頭冷汗,眸光森冷,正待怒斥出聲,腿彎上卻先捱了一腳,幾乎是撲倒著跪到了那中年武將面前。

    禁軍統領寒聲道:“已經過了一更,哪個叫你出來的?!”

    宗鎮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雙眸森森,神情比他還冷:“放肆,你可知我是誰?!南蠻狂妄,竟敢如此辱我!”

    禁軍統領:“……”

    其餘人:“……”

    禁軍統領被氣笑了,飛起一腳將他踹翻:“我不知道你是誰,也不想知道,不過你馬上就慘了

    ,這我是知道的!”

    說完,他朝宗鎮啐了一口,吩咐左右:“拉下去打他三十棍!”

    又忍不住跟掖庭官員譏誚出聲:“這小王八羔子,金國都亡了,脾氣還挺大,在老子面前充大頭蒜!”

    但凡是大宋官員,就沒幾個在意這些金國人的,不踩一腳就是天大的好人了,還指望他們幫忙求情?

    做夢呢!

    掖庭那官員嘖嘖出聲,一指自己腦袋,唏噓著說:“他大概是這裡有病,前幾天還是一條好狗,巴巴的給我捶腿倒茶,今天也不知道是抽了什麼風,發起癲來了!”

    宗鎮聽得心神大震,瞳孔猛縮——方才他們說什麼?!

    金國亡了?!

    這怎麼可能!!!

    宗鎮幾乎目眥盡裂,衝上前去想問個明白,不想按住他臂膀的禁軍卻不曾給他這個機會,三兩下尋了塊抹布將他嘴堵上,往不遠處長凳上一按,馬上就開始行刑。

    ——不堵嘴不行啊,這都什麼時候了,官家和貴人們都已經歇下,若由得那小金狗叫嚷起來,攪擾了眾人安寢,豈非罪過?

    宗鎮嘴被堵住,結結實實的捱了三十棍,皮開肉綻,如同一片爛肉,癱在地上動彈不得。

    禁軍統領看得厭惡,吩咐人把他丟回掖庭去自生自滅,又叫那掖庭官員好生盯著,免得這金狗發了瘋,哪天衝出去冒犯了貴人。

    房門被人踹開的時候,宗敬隨之驚醒,怒罵聲都滾到嗓子眼兒了,卻在看清來人是誰時迅速收回,從床上爬起來,畢恭畢敬的近前去行個禮:“孫大人,這三更半夜的,您怎麼來了?”

    方才同禁軍統領說話的掖庭官員,也就是孫大人,用帕子掩著口鼻,視線飛速在屋裡掃了一眼,不悅道:“你兄弟犯事了,違反掖庭的宵禁令,被打了三十棍,禁軍把他弄回來了,這時候就在院裡,你跟他同住,有知情不報之嫌,先打上十棍,以儆效尤!”

    “……”宗敬:“????”

    宗鎮被打了三十棍,宗敬也捱了十棍,倆人真正成了難兄難弟,癱在床上起都起不來。

    宗鎮挨完三十棍之後便暈死過去,再醒來之後,見到的便是一室簡陋與滿身傷痛,還有神情怨恨,幽幽看著自己的哥哥。

    這竟不是夢嗎?!

    宗鎮心下駭然,滿目驚痛,環顧四周之後,終於顫聲問:“大金真的亡了嗎?”

    宗敬:“……”

    宗敬破口大罵:“艹你媽的狗宗鎮,你給老子發什麼癲?!金國早就亡了,你到今天才反應過來?!你自己找死,別連累我行嗎?老子什麼都沒看,半夜被人揪起來打了,我踏馬冤不冤?!”

    宗鎮臉上的血色盡數褪去,嘴唇彷彿也在這瞬間蒼白起來:“大金真的亡了!”

    宗敬:“……”

    宗敬被氣笑了,捂著作痛的屁股艱難下床,脫了褲子對著宗鎮開始撒尿。

    宗鎮有心躲避,奈何傷的太重,根本起不得身,只能眼睜睜感覺到那熱流打在了自己身上,順勢流淌下去。

    他驚怒交加,臉色鐵青:“宗敬,你幹什麼?瘋了是嗎?!”

    宗敬咆哮回去:“老子今天非得呲醒你不可!!!”

    ……

    宗鎮用三天時間消化掉金國已經滅亡,自己成了無根浮萍一樣的人這個事實。

    父皇死了,母親死了,成年的兄弟們死了,他跟宗敬之所以能夠活下來,也多虧是因為金國滅亡之時尚且年幼,這才被沒入掖庭為奴。

    重生……

    多麼可笑的重生!

    他成了大宋奴僕,而永寧她,卻是金尊玉貴的公主。

    真正的公主。

    而這一切一切的改變,都是因為一個人。

    宋帝趙構。

    如果這是一場噩夢的話,宗鎮希望自己馬上就能醒來。

    可惜,這不是噩夢,而是真實的世界。

    他不得不像前世被迫和親金國的永寧一樣,在敵國屋簷下忍氣吞聲,甚至於他還不如前世的永寧。

    畢竟那時候南宋雖然懦弱,卻也未曾亡國,饒是金國上層無人敬重,她也仍舊是公主,而現在的自己,不過是個亡國奴而已。

    宗鎮的心被刺痛了。

    他忽然意識到,相較於前世,也許今生,他們更沒有機會會走到一起了。

    宗鎮想見見自己心愛的姑娘,發瘋一樣的想。

    她還好嗎?

    會不會記得我?

    會不會她也像我一樣還記得前生?

    宗鎮對宋廷一無所知,他不敢去問宋人永寧現下如何,只能問跟自己同屋居住的兄弟宗敬

    。

    相較於身受重傷的宗鎮,宗敬只捱了十棍,加上這些年挨的打也不少,歇了兩天就照常開始跑腿幹活,回來的時間也不會早。

    宗鎮趴在床上無法翻身,身上的肌肉彷彿都在這長久的停滯中麻木了,等了又等,直到夜色漸起,宗敬方才揉著肩膀,滿臉疲憊的回來。

    隨手丟了一個粗麵饅頭給他,宗敬一屁股坐到凳子上,抱著茶壺大口大口的開始灌水。

    在外被人使喚就是這樣,水都不敢多喝,唯恐中途如廁,耽誤正事,被人責罰。

    宗鎮沒吃饅頭,只是定定的看著宗敬,等他喝完水,方才問了出來:“哥,你對永寧瞭解多少?”

    宗敬沒反應過來,衣袖胡亂抹了抹嘴,說:“永寧?誰?”

    宗鎮解釋說:“就是趙永寧,宋國皇帝的女兒。”

    宗敬:“……”

    宗敬震驚的看著他。

    宗鎮抿了抿嘴唇,問:“你知道她住在哪裡嗎?我到哪裡去才能見到她?能有機會跟她說說話的話,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