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雲之初 作品

129、第 129 章

    不拍手叫好才怪呢!

    江陽公主身形搖晃,神情難堪,沈藺也是面色鐵青,那兩名婢女卻是看得快意,未曾開口的那個也笑道:“江陽公主生了一顆七巧玲瓏心,怎麼也會有看不明白的事情?什麼陛下心裡只有我們公主、渾然不將您放在心裡,您這是對陛下心存怨懟,覺得陛下處事不公嗎?”

    江陽公主向來謹慎,現下地位又搖搖欲墜,豈敢往頭上扣這個帽子:“我沒有這個意思——”

    “不過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呀,”那婢女笑嘻嘻道:“我們公主乃是元后嫡出、陛下第一個孩子,更別說元后賢德,我們公主也明達聰穎,這樣一個女兒,陛下怎麼會不寵愛?江陽公主雖也尊貴,但是非嫡非長,外祖家又不得力,陛下面前遜色於我們公主,彷彿也是理所應當的吧?”

    江陽公主為什麼深恨長姐?

    一是因自己不如臨昌公主得寵,二是因自己不是中宮嫡出,不鑽營算計,根本不會被皇帝在意,三是因自己生母出身微賤,外祖家門楣太低。

    這婢女字字句句都跟針一樣,直往她心口上扎,錐心刺骨之處,又豈是一個痛字所能形容?!

    江陽公主臉色煞白,嘴唇顫抖幾下,淚珠子就滾下來了,像是受傷的小獸一樣,嗚咽道:“藺哥哥,都是自家姐妹,我竟不知長姐竟對我有這般深的芥蒂!如若不然,這兩個婢子今日怎會一氣呵成,這般羞辱於我?!”

    她身形單薄,肩頭抖動,說不出的蕭瑟可憐。

    沈藺見狀難免心軟,又對臨昌公主的霸道和她身邊侍婢的蠻橫心生不豫,正待溫聲勸慰幾句,卻聽方才言語那婢女嗤笑出聲,不屑一顧道:“江陽公主的眼淚,還是到前堂去流吧,婢子雖然低賤,但也有幾句真心話想說給您聽,您現在就急著哭,待會兒哭不出來了可怎麼辦?”

    “還有呢,”另一名婢女附和道:“您大可不必在駙馬面前給我們公主上眼藥,明裡暗裡的說我們公

    主跋扈,容不下你——畢竟天底下真找不出來幾個紅杏出牆跟自己姐夫私通還懷了孽種的婦人,能容忍這等厚顏無恥之人的大婦就更少了!還有,駙馬在我們公主眼裡真的沒那麼重要,您自己把他看得比天還高是您自己的事情,別覺得我們公主也如此這般,君既無情我便休,堂堂皇室嫡長公主,這點心胸氣度還是有的!”

    江陽公主到底不傻,眼見這兩個侍婢直接同自己和沈藺撕破了臉,就猜到皇帝的懲處也許比自己想象中更重,驚懼駭然之餘,更覺妒忌委屈。

    果然,父皇永遠都只能看見長姐,卻看不見其餘的女兒!

    她蒼白著面孔,低頭垂淚,不曾做聲,沈藺心頭同樣縈繞著一團憂慮,目光煩悶的看一眼那兩名婢女,也未曾言語。

    那兩名婢女看他們不做聲,不禁冷笑,嘴上卻沒有停的意思。

    不就是被說幾句尖酸刻薄、蠻橫無理嗎?

    有種你們倆別做那些虧心事啊!

    我們公主只是被丈夫和庶妹聯手背叛,斷了腿、傷了心,蹉跎了幾年青春而已,狗男女可是被罵了呢!

    我呸!

    這時候不罵什麼時候罵?

    這倆人馬上就要死了,再不罵來不及了!

    外邊侍從通傳駙馬和江陽公主到了,何嬤嬤出門去看,便見自家公主遣過去的兩個婢女叉著腰罵的高興,忍俊不禁後,很快又正了神色,請那二人入內。

    沈藺與江陽公主眼見正堂外林立著的禁軍與內侍,神情都有些微妙起來,不安的對視一眼,一道走入內堂。

    宣旨的內侍站在前方,臨昌公主坐在一側,見兩人來了,唇邊溢出一絲笑容,甚至於還頗有餘裕的朝他們點了下頭。

    江陽公主太瞭解這位長姐的性情了,熱烈如火,睚眥必報,她甚至都做好了被長姐打一頓的準備,連哭訴的時候該說些什麼都打好草稿了,這時候再度相見,長姐臉上卻半分氣怒也無,甚至還能含笑同她對視?

    到底是因為長姐不在乎藺哥哥,不曾將這事放在心上,還是因為……

    江陽公主心頭陡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來。

    內侍展開聖旨宣讀,

    臨昌公主得蒙恩旨不必下跪,江陽公主與沈藺卻不成,對視一眼,齊齊跪地俯首。

    “……駙馬沈藺與江陽公主私通,穢亂皇族,有辱國體,天地所不容,宗廟所共憤,著鴆酒賜死,以正天下風氣,衛我皇族聲譽!”

    內侍將聖旨宣讀完,神情似笑非笑:“駙馬,公主,謝恩吧。”

    江陽公主聽到一半,骨頭就軟了,跪不住身,直接軟倒在地,兩股戰戰。

    沈藺更是如遭雷擊,面如土色,難以置信道:“陛,陛下下令賜死?!”

    內侍雙手將聖旨遞與他看:“此為陛下親筆所說,璽印亦在,奴婢嘗侍宮中,外邊禁軍也唯有陛下才能號令,若是有人假冒聖旨,豈能如此面面俱到?”

    沈藺接過聖旨從頭到尾細閱一遍,卻不曾發覺任何造假痕跡,再去想方才那兩名婢女超乎尋常的態度和進門時妻子唇邊的微笑,如何還會再有疑慮?

    後背上冷汗涔涔,他猛地跌坐到了地上。

    臨昌公主唇角含了一絲快意微笑,靜靜的看著這一幕。

    內侍送了鴆酒過來,白玉酒杯剔透小巧,滿斟兩杯,送到了二人面前:“駙馬,公主,請吧——”

    江陽公主再怎麼巧舌如簧,這時候也沒用了。

    看著面前的白玉酒杯,饒是渾身發軟,她也驟然迸發出了一股氣力,掙扎著坐起身來,惶恐大叫:“不,不是那樣的!我跟藺……我跟大姐夫之間的清白的,我們什麼都沒有!”

    這時候她終於想起臨昌公主這個長姐來了,滿臉卑微,膝行到長姐面前去,聲淚俱下:“長姐,你誤會我,也誤會大姐夫了!”

    沈藺也終於自驚懼之中回過神來,艱難的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懷宛,懷雅說的沒錯,我跟她真的什麼都沒有!”

    臨昌公主被氣笑了:“什麼都沒有?你們是把我看成跟傻子一樣只會喊阿巴阿巴的女人嗎?!”

    她一腳將想伸手去抱自己大腿的江陽公主踹開,又抄起茶盞砸到沈藺頭上,叫他滾遠一點:“之前幾度相會的難道不是你們?!找人暗害於我的難道不是你江陽?!棄我而去,選擇江陽的難道不是你沈藺?!”

    臨昌公主面籠寒霜,神情冷厲:“懷著孕被姐夫帶回京城的是江陽,妹夫屍骨未寒就把妻妹帶到家裡,還搞大了她肚子的是沈藺,你們倆臭魚配爛蝦,從前不是最要好了嗎,怎麼,從前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晚了!”

    “懷宛!”

    沈藺神情痛苦,面露難色:“我早就跟你說過,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子,你為什麼不肯相信我?我真的是有難處,才沒辦法將真相告知於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