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雲之初 作品

143、第 143 章

    既然是修補關係,最好的辦法當然就是將一切都推到繼妻頭上,將他們娘幾個送去給何震魁

    出氣了,到時候他成了皇帝的爹,哪怕不當太上皇,也無人敢惹,還怕沒有女人?

    至於兒孫,何震魁自己就有倆兒子,那可是再尊貴沒有的嫡孫了,且他也不是很老,真想生兒子的話有的是,何必稀罕潘夫人給他生的那幾個!

    這話真真是戳到了潘夫人的心頭上。

    何震魁衣錦還鄉,她這個繼母怎麼做都成了錯,何向濟那兒好歹還有一層父子關係掛著,可她有什麼?

    她沒有任何能叫何震魁忌憚的東西,甚至於也沒有能夠叫何向濟在捨棄她時猶疑一二的好處。

    美色,她年紀也不輕了,雖是風韻猶存,但對何向濟來說,還真不是什麼不可替代資源。

    兒女,何向濟那老東西硬朗著呢,想生就能再生。

    孃家——她孃家說話要是硬氣,還至於把她嫁過去給人做繼室,眼巴巴的等著她往孃家送好處?!

    潘家嫂嫂打發了僕婢們出去,眸子裡精光閃爍,小聲說:“妹妹,你得早做打算啊,到時候人家爺倆是一家人,你跟外甥們成什麼了?咱們兩家近來怎麼樣,你也瞧見了——何震魁甚至都沒發話,爹就丟了官,滿興安都沒人敢搭理咱們,等他有了以後,咱們還能活?”

    潘夫人緊緊捏著帕子,神情晦暗不定。

    潘家嫂嫂便放柔聲音,說:“妹妹啊,嫂子沒必要算計你,說的都是自家人才能講的實話呀,何向濟要是全須全尾的回來了,越是見你就越想到他丟了的金兒子,那你還能有好日子過?哪天何震魁想起當年的事兒來,你跟外甥們都沒有好果子吃!但他要是死了,那可就不一樣了,人都沒了,何震魁再喊打喊殺,老天爺都得看不過去啊,哪天他真上去了,再想想這事兒,備不住就賞外甥一個爵位,以他的身份,隨隨便便從手指頭縫裡漏出來一點,你跟外甥都受用不盡啊!”

    倒也的確是這麼個道理。

    潘夫人眼睫微垂,食指和拇指不自覺的開始搓動,這是她思考時候的表現。

    潘家嫂嫂明白見好就收的理兒,見狀一笑,沒再說什麼,起身告辭了。

    潘夫人愛何向濟嗎?

    如果這麼問的人是何向濟,那麼

    潘夫人會飽含深情的說一聲“愛”,但如果問的是別人,且這個答案不會被其餘人知道,潘夫人大抵會毫不猶豫的說一聲“愛個屁!”。

    她嫁過來的時候才十六歲,正是少女最好的年華,何向濟呢,三十多了,長子比她小不了幾歲,庶子庶女一大堆,她是瘋了才會喜歡這種男人!

    嫂嫂說的有理,潘夫人知道,現下有所遲疑,不是覺得夫妻多年不忍心下手,而是害怕事有遺漏,被人發現端倪怎麼辦。

    何向濟自然死亡,自己是遺孀,非自然死亡,自己是殺人兇手,其間的差異可太大了,由不得她不謹慎。

    潘夫人想尋個萬全之法。

    七八天之後,何向濟被人送回來了,馬車還沒過來,同行的小廝就騎馬回來送信,說這次去事情辦得很不順利,老爺被朱夫人下令打了,傷得很重,須得好生將養才行,請夫人趕緊去請大夫,該準備的都準備起來。

    潘夫人從中察覺到了一絲契機,眸光微動,臉上卻適時的顯露出幾分焦急與擔憂,一邊吩咐人去請大夫,一邊帶人迎了出去。

    相較於離家時候,何向濟瘦多了,一來一去總共也沒有多少時間,他臉頰上眼見著凹陷下去,精神也有些頹廢。

    潘夫人怔怔看了幾瞬,旋即便低下頭去擦淚,使喚人忙前忙後,又近前去半跪在何向濟身前,以一種強撐著的堅強與鼓勵道:“沒關係,老爺,不管以後怎麼樣,妾身都願意跟您一起走下去的,哪怕是下黃泉,也絕對不會眨一下眼睛!”

    然後她紅著眼眶,開始說家裡的事,近來兒子讀書很勤勉,女兒也很掛念父親,現下他既歸來,沒什麼比一家齊聚更好的消息了。

    何向濟本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早將一切都推到了繼妻潘夫人頭上,都是她狐媚奸詐,一意攛掇,煽風點火,自己才會跟原配留下的一雙兒女鬧成這樣,朱夫人面前這麼說,回來的時候心裡也這麼想。

    他受了傷,尊嚴大受折損,原本憋了一肚子的火,這時候見潘夫人如此深情款款,柔婉體貼,倒真有些不好開口了,板著臉“嗯”了聲,吩咐

    人抬自己下去。

    潘夫人眼見著他眼底神色從厭惡不耐轉為有些複雜的動容,不禁心下冷笑,眼神卻愈發溫柔緊迫,一錯不錯的緊盯著何向濟,好像生怕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消失在自己眼前一樣。

    何向濟見狀,雖覺得她是害的自己父子決裂的罪人,但是體諒到她的一片深情,這時候也暫且將心頭煩悶按捺住,不曾發作。

    潘夫人在何家做了十餘年的主母,見多了後宅手段,自然有相熟的大夫,找來幫何向濟診脈,又瞧過傷口之後,便悄悄告訴她何向濟這一回傷的重,動了元氣,但是好生調養,戒酒戒色,勿要動怒,總是能緩過來的。

    潘夫人應了聲,眼珠一轉,便去何向濟面前請罪,說一切都是因自己而生,實在無顏面見夫君,近來丈夫養病,自己便往佛堂去日日跪拜求佛,懺悔自己的過失,也祈求佛祖保佑,讓丈夫早日康復。

    何向濟見她這樣懂事,著實熨帖,敷衍著勸了一句,見她執意要去,便不阻攔了。

    能在潘夫人手底下存留的妾侍們自然都非泛泛之輩,近來家裡邊發生了些什麼,也是心知肚明,見她自請去了佛堂,都暗暗猜度著她怕是完蛋了——得罪了大權在握,甚至極有可能位登九五的大將軍,那還能不死嗎?

    就算是真不死,以後怕也出不來了。

    沒看見老爺都沒心思保她了嗎!

    權臣們盯著的是皇位,僕從們盯著的是管家之位,妾侍們盯著的就是後宅之主的位置了。

    何向濟年紀也不小了,嫡子嫡女都有,應當不會再續娶了,侍妾雖然不能扶正,但哪怕是得到管家權也好啊,不為自己,也為了孩子呢!

    一時間各展神通,上門爭寵。

    潘夫人人在佛堂,但到底掌控何家後宅多年,知道何向濟和後宅那群姬妾是什麼性子,再去算計便要簡單多了。

    何向濟正在養病,不能近女色,但耐不住姬妾殷勤,又有潘夫人暗中推波助瀾,晚上差人悄悄在香爐裡些許的暖情香,天時地利人和,何向濟想不辦事都不成。

    他沉迷女色,本就接近崩潰的身體自然承受不住

    ,然而姬妾們近來爭寵激烈,各式湯藥不要錢似的往那兒送,生生將人給補得虛了,等到身體徹底崩潰的時候,再想補救就難了。

    何向濟接連折騰了十多天,終於在某天晚上抽搐不止,吐血暈死過去。

    那姬妾嚇得半死,尖叫出聲,僕從們衝進門去,先將那姬妾控制住,令人去找大夫,又差人去請潘夫人出山主事。

    等何向濟再度醒來,見到的就是滿臉憂慮、難掩關切的潘夫人,她身著素衣,臉上尤且帶著熬夜顧看他一宿之後的疲乏,見他醒來,眼眸裡霎時間盛滿欣喜。

    “老爺!”

    說完,眼淚就不受控制的出來了。

    何向濟正是身心脆弱的時候,饒是鐵石心腸,這時候也不禁跟著掉了眼淚出來。

    不用說,夫妻倆重新和好了,那些個鶯鶯燕燕再也別想過來伺候,到底是性命要緊,至少在養病期間,何向濟是想收收心了。

    因為這段時間的縱情聲色,何向濟本來就不算好的身體幾乎是徹底崩了,被人攙扶著走幾步都喘得要死,大夫診脈之後,含蓄責備過他沉迷女色之後,又再三警告——靜心修養,戒色戒怒。

    何向濟聽得聚精會神,滿口應下。

    他躺在塌上養病,潘夫人殷勤侍奉左右,親嘗湯藥,分外體貼,夫妻倆感情愈發和諧。

    如此過了半月之後,何向濟身體開始有了些許起色,這天午睡方起,卻發現一直以來都守在身邊的潘夫人不知去向,再仔細一聽,倒像是在門外跟底下人說話,聲音斷斷續續的,聽的不是很清楚。

    “幾個管事辦完事回來,正巧就撞見了,誰也沒想到他們這麼喪心病狂,老爺才剛病,他們就搞到一起去了,簡直無恥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