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雲之初 作品

159、第 159 章

    藺父有些忐忑的站在洛陽令身後,說著些車軲轆話:“王爺大駕光臨寒舍,蓬蓽生輝……”

    此事卻不是

    一時半刻便能攀扯清楚的,朱元璋一揮手止住了兩人話頭,轉身往後邊一瞧,見吳夫人與藺蘭頤被婢女攙扶著下了馬車,藺二夫人和被捆著的紈絝及一眾小廝也下了車,這才點點頭,板著臉道:“且去府內說話!”

    藺父一眼就瞥見了形容狼狽的妻子,失聲驚叫:“夫人!”

    想迎上去,卻被璐王府的侍從攔住,目光威懾,語氣硬邦邦道:“藺家老爺還是聽從王爺的吩咐為好!”

    藺家在洛陽本地也算是體面人家,洛陽令自然也是見過藺二夫人的,現下見她渾身溼淋淋的、散著頭髮被兩個婆子押住,面色微變,視線一側,旋即瞧見了吳夫人。

    吳夫人樂得替丈夫賣個人情給他,被僕婢們虛扶著往藺家走,微微加快了步伐,洛陽令見狀眸光閃爍,隨之放慢了步子。

    二人將將並排著的時候,洛陽令便聽吳夫人壓低聲音,嘆息似的說了句:“藺二夫人真是昏了頭,居然打前頭大伯長嫂留給侄女財產的主意,不知道藺家姑娘跟王爺是定了親的嗎。”

    洛陽令堂前斷案,處理的事務多了,對於藺二夫人打前頭大伯長嫂留給孤女財產主意這事不甚奇怪,反倒是後一句,著實叫他吃了一驚。

    藺家姑娘跟王爺定了親?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他眼神微動,看一眼大馬金刀走在前邊的璐王,餘光覷著規行矩步、不顯山不露水的藺家姑娘,再一想被人扣住、狼狽不已的藺二夫人和那些個被捆起來的小廝,瞬間明白自己該怎麼做了。

    這時候人多眼雜,洛陽令沒有吭聲,給吳夫人遞了個感激的眼神過去,便快步追上璐王,緊隨其後。

    吳夫人唇角幾不可見的翹起一點,很快又平復下去,放慢步伐,穩穩的跟在後邊。

    一行人到了前廳,朱元璋落座主位,藺蘭頤、洛陽令、吳夫人也分主客落座,藺父原本也想坐下的,屁股剛沾椅子,便見璐王陡然射來兩道凌厲眸光,心神失守,手足無措的站了起來。

    璐王府的侍從押了藺二夫人和她孃家侄子等人進來,不多時,另有人送了供狀過來:“王爺,按照您送來的供書抓了人,旋即就審了,他

    們全都供認不諱!”

    朱元璋接過看了一眼,抬手一掌,將其拍在桌上:“既然如此,那還有什麼好說的?!”

    他三言兩語將今日之事同洛陽令講了,一指堂下藺二夫人,冷笑道:“這婦人侵吞先頭大伯、長嫂的遺產在前,勾結外男意圖暗害本王王妃在後,其心可誅,劣跡昭昭,本王容不得她!”

    人證物證俱全,無從狡辯,苦主又是未來的璐王妃,洛陽令當即擺正立場,面露鄙薄,義正言辭:“當年藺家大爺往北京去述職,下官也曾經見過一面,當真是風光霽月、胸懷坦蕩之人,雖不曾見過藺大夫人,但是想著先璐王妃與藺大夫人友善,料想也必定是蕙質蘭心之人,可惜天不垂憐,夫妻倆早早去了!”

    說到此處,他感同身受般的溼了眼眶:“他們臨走之前最捨不得的大抵便是自家愛女,只有託付到自家至親手上才能放心,卻沒想到財帛動人心,竟險些害了自己女兒——不過這也不能怪他們,誰能想得到自家弟妹竟會如此包藏壞心,對嫡親的侄女做下這等事情?!你真是可悲、可嘆,更可恨!”

    朱元璋面籠寒霜:“本王也是這樣想的!”

    洛陽令表完了情,當即道:“那王爺的意思是?”

    朱元璋眼底兇光閃爍:“當殺之而後快!扒皮揎草,懸掛於市,方才能解我心頭之恨!!!”

    洛陽令:“!!!”

    洛陽令猜到璐王或許會取藺二夫人性命,卻沒想到他竟想用這種酷烈方式取藺二夫人等人的性命,聽完情不自禁的一抖,底下藺二夫人等人已經是兩股戰戰,抖如篩糠。

    尤其她那孃家侄子,本就是個色厲內荏之徒,從前也曾經因為獵奇心理去看過被處刑扒皮揎草的人犯,當場就被嚇個半死,回家之後連燒了好幾日,將養半月,才算緩將過來,聽璐王講要將自己扒皮揎草,但覺下身失禁,一股熱流順著兩腿之間流出,順勢流淌到了地上。

    洛陽令一時遲疑,面有怔楞,下一瞬朱元璋的目光便冷冷投去:“怎麼,使不得嗎?!”

    洛陽令心想璐王乃是仁宗皇帝嫡孫、當今天子堂弟,大明宗親之中血緣與當今天子最近的人,

    且這事兒他又佔理,自己一個芝麻官,何必為了藺家跟他硬扛?

    當下笑了笑,謙恭道:“人證物證齊全,藺姑娘又是王爺沒過門的王妃,如此處置,方才能捍衛宗室尊榮,震懾宵小。”

    他話音落地,藺二夫人便發出一道不似人聲的慘叫,淒厲至極:“不,不!王爺,求您寬恕妾身,求您了!!!”

    她被那刑罰嚇得頭皮發麻,幾乎是屁滾尿流的爬上前去,神情悽惶,胳膊從溼漉漉的袖管裡邊伸出去,作勢要拉朱元璋衣袍。

    朱元璋哪裡肯讓她碰到自己,抬起一腳將她踹開,藺二夫人跌出去幾步遠,伏地大哭不止。

    藺父與她夫妻多年,情分總是有的,要不然也不會不納妾不置通房,膝下就藺和風一個兒子。

    眼見著妻子狼狽至極的被人押回來,他就知道不好,只是懾於璐王威勢,敢怒而不敢言,再聽璐王講了事情始末,更是想求情都無從開口。

    正心慌意亂的時候,藺父聽了璐王對妻子的處置,扒皮揎草——妻子在家是嬌養著的女兒,嫁到藺家之後也沒吃苦,到最後卻要被人用扒皮這樣殘忍至極的手段處死,且死後還不得安生,他又如何忍心?

    藺父鼓了鼓勁兒想要開口,沒想到妻子卻先一步近前求饒。

    她張開嘴的瞬間,藺父眼尖瞥見妻子口腔內側空缺了好幾個縫隙的牙床,不知道是被怎樣的蠻力導致的牙齒脫落,牙床上還不間斷的往外沁著血,不知道該有多痛……

    藺父看得心臟抽痛,再見妻子被璐王毫不留情的踹出去老遠,五臟六腑都跟著抖了抖。

    璐王行事酷烈狠辣,陶家當初送了個傾國傾城的美嬌娘過去都沒能叫他心軟,現在自家哭幾聲求幾句,他又如何肯高抬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