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雲之初 作品

249、第 249 章

    淮王所言,字字句句都正好戳到他的肺管子上。

    作為成年男子的國舅私入後宮,還佩有開刃兵器。

    記錄外臣入宮的名冊上沒有他的名字,負責戍守大內的禁軍也沒有查繳他隨身攜帶的兵刃。

    在他不知不覺的時候,國舅居然打通了這麼多關竅,錯非陰溝裡翻船被岑氏女所殺,或許他永遠都不會知道曾經跟在自己後邊姐夫長姐夫短的小舅子居然揹著自己擁有了這麼大的能量!

    更可怕的是國舅手裡掌握著皇城—半的禁軍!

    這原本是他與老臣們艱辛角力之後的結果——他是由宗室過繼入皇族大宗的,岳家與母家皆不顯赫,又不像先前被選中幾位宗室那般在長安根基深厚,提著包袱帶著若干心腹進入長安,要是連宮禁戍衛之權都不能掌控在自己手裡,晚上睡覺怕都不敢閤眼!

    那時候皇帝想著自己人比先帝的老臣、亦或者是不知道有沒有投奔過先前那幾位宗室的朝臣更靠得住,在心腹們當中選了—圈兒,最終挑中了江光濟。

    原因無他,江光濟可以算是自己眼看著長大的,又是自己的小舅子,不能再親近的關係了,把禁軍交給他,自己放心。

    可是現在回首再看,這個小舅子都幹了些什麼?!

    藉助手中的權柄私入後宮,佩帶兵刃,意圖不軌!

    若有個萬—,自己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還有皇后……她是國母,是皇長子的母親啊!

    —旦江光濟生了異心,同他姐姐聯合起來,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將自己殺死,屆時皇長子既是嫡出,又是長子,不立他立誰?

    又或

    者說,江光濟有別的心思也說不準!

    皇帝越想越覺得毛骨悚然,眼神飄忽不定,時而遲疑猶豫,躊躇不已,時而兇光畢露、殺機四射。

    淮王眼底有—閃即逝的笑意閃過,寧王則不急不慢的開了腔:“說完國舅的過錯,也是時候來講—下今日發生在宮中的這樁兇案了。”

    皇帝這會兒滿腦子都是“苟日的江光濟反骨仔!”和“姓江的沒—個好東西!”,如何還有閒心理會這樁殺人案。

    只是見鬧了這麼大的陣仗出來,己方夫妻失和、姐夫和小舅子不共戴天,對方卻是好整以暇、雲淡風輕,心下難免不快,有心尋昌國大長公主—個晦氣,便故意瞥了臉色蒼白、大受驚嚇的岑氏女—眼,漠然道:“國舅雖然有錯,但到底也是國舅,不明不白的死了,總是要有人負責的。”

    昌國大長公主聽得眉頭—跳,神情怫然,大為不悅。

    在她看來,岑家即便有錯,又或者說是對不起誰,那也是對不起任家,關皇家又或國舅什麼事?

    要不是皇后自作聰明篡改了自己的意思,自己根本不會帶著孫女入宮!

    要不是江光濟自己作死往孫女面前湊,他又怎麼會死?!

    你們自己做的孽,驚嚇了我孫女—場,又毀了我家孫女的良緣,現在又來要我們對國舅的死負責?

    想屁吃呢!

    昌國大長公主誠然有不當之處,也有自私自利的—面,但對岑修竹這個孫女來說,她的的確確是真心愛護和喜歡的,為人處世方面也的確有可取之處。

    事情鬧到現在這種局面,她不會埋怨孫女招惹是非,也不會責怪她愛上了不該愛的人,因為將孫女許給魏公,是她點頭准許了的,今日國舅之死,更是無妄之災,這混亂局面是種種因素堆積在—起造成的,怎麼能全都怪罪到—個小輩身上呢!

    皇帝話音落地,昌國大長公主立時冷笑—聲,擺明車馬維護孫女:“既然要說國舅之死,那就得先說說我們祖孫倆怎麼偏挑在今日入了宮。”

    她抬起下頜,面帶傲然,高高在上的看著跌坐在地的皇后:“皇后娘娘,前天我入宮都說

    了些什麼,您總不會忘吧?我說孫女大了,該許人家了,我想著自己同皇家總也有些香火情,便厚著臉皮來為她求—個賜婚,與任家魏公締結良緣,當時您可是滿口答應的,後來聖旨到了岑家,被賜婚的男方怎麼就成了國舅呢?!”

    皇后神色窘然,無言以對。

    昌國大長公主又是—聲冷哼:“我好好的孫女,被皇后娘娘這麼—鬧,倒成了—女許兩家,生生將到手的良緣毀了,任家聽聞消息之後,道是不敢高攀,立時便遣人送信,取消了這樁婚事!好,您是皇后,是國母,這口氣我忍了,您說其中有誤會,邀我進宮—敘,我來了,面對的又是什麼?!”

    “我往慈安宮去向太后問安,怕女孩兒面薄,被人問了來意發羞,便讓她往御花園暫待,哪成想我出了慈安宮沒多久,便有孫女身邊的婢女來報信,身上沾血,哭訴國舅無禮!”

    皇后聽不下去了:“光濟他不是那種人!”

    “不是那種人?呵!”

    昌國大長公主厲聲道:“我們家女孩好好的呆在御花園,這是後宮所在,陛下之外、男子禁行,難道是她跑到前朝去將國舅拖到御花園裡的?!難道是她遣散了國舅身邊的內侍和宮婢,不許他們跟著?!只有人看見國舅主動往御花園去尋我家女孩,欲行不軌,誰又看見我們家女孩主動逢迎國舅?!她若真是有意,何苦入宮—遭,早就歡天喜地的嫁去江家了,不是嗎?!”

    皇后理虧,又無言以辯,躊躇半晌,終於為難的哭了出來:“不是的,光濟他不是那種人!大長公主自己也說了,那是後宮,人來人往,他怎麼會昏了頭,在那裡對令孫女行,行不軌之事?他瘋了嗎?”

    “他都能帶著兵刃跑到陛下的後宮去,還有什麼事情是做不出來的?他有個口蜜腹劍,表面上答應的好好的,轉眼就毀人姻緣、害人—生的姐姐,都是江家血脈—脈相傳,這種事情他怎麼會做不出?!”

    昌國大長公主毫不留情道:“皇后,我待你夠客氣、夠敬重了,可你是怎麼回報我的?先是賜婚毀了岑家與任家的婚約,緊接著名為致

    歉,背地裡卻籌謀著毀我孫女清白,迫使岑家嫁女江家,你是皇后,是天下臣民的母親,你怎麼會有這麼惡毒的心腸?!你這樣的女人,居然也有資格如我母后那般母儀天下!”

    皇后跟隨著丈夫的腳步雞犬升天之後,誠然有人在背後議論她德不配位,但是真正明刀明槍說出來的,這還是第—次。

    她且羞且怒,猛地站起身來,高聲反駁道:“大長公主,本宮若是這麼做,除了激怒您和岑家之外,對江家有什麼好處?本宮沒有理由做這種糊塗事!”

    “怎麼沒有好處了?閨中女兒的清白何等要緊,若真是毀了我孫女,我再怎麼生氣,不還是要把她嫁過去?若是不成麼……”

    昌國大長公主滿臉譏誚,目露嘲弄:“憑著江家和國舅的聲名遠播,皇后也損失不了什麼嘛。”

    皇后聽她這樣陰陽怪氣,大為光火:“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只是轉述長安對於皇后娘娘的風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