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特 作品

第27章 乘客朋友請注意

    與其說是倒著走,不如說是被拖著往後拽。

    “鬼附身……”

    有人大喊:“是鬼附身!他被鬼附身了!”

    大家的叫聲撞在一起,都亂了。

    陳仰的臉色比他們都還要慘白:“快拉住他!快啊!”

    “向東!快拉住他!“情急之下陳仰大喊。

    坐在陳仰斜對角的向東聞言,打火機蓋子砸上,他沒急著行動,跟陳仰的慌亂眼神對視了幾個瞬息才站起來。

    “鬼附身,拉不住的。”向東說了句,腳還是邁開了,大步衝到工人那裡。

    果然是拉不住,向東那麼個彪悍的身型,竟然被工人拖著走。

    “再來幾個人,媽的,快!”

    向東鐵青著臉爆粗口:“快啊傻逼們!你們都他媽給老子過來,誰不來老子抽死他!再把他掛起來|鞭|屍!”

    他那張被拐杖打過的臉配著這句話,如同地獄羅剎鬼。

    除了拄拐的腿腳不便者朝簡,要跟緊他的陳仰,就差磕瓜子的文青,潔癖重症患者畫家,老人家馮老,在場的男女老少全過去了。

    圍上了十幾個人,他們都在試圖拉住那個工人。

    結果卻還是被拖行。

    “打暈……快打暈……”

    孫一行用胳膊夾緊自己的公文包,手抓著工人衣服,焦急的哭喊:“快打暈!”

    向東的手刀對著工人脖子劈了幾下,正常情況早暈了,現在一點反應都沒。

    工人還在退著走。

    一直退到候車室門口,他停了下來。

    被什麼吊起來,掛在了上面。

    面向候車室。

    .

    門上沒鉤子也沒繩子,工人就那麼掛著。

    頭頂的那塊皮緊緊貼著門頭。

    像一根長釘子釘在了上面。

    就在門中間。

    候車室裡死一般寂靜。

    陳仰抖著身子跌到椅子上面,兩手抱住頭無聲的喊了幾下。

    那鬼是在向他求救。

    希望他能救救自己的恩人。

    他一個任務者,自己都困在規則裡面,怎麼救?

    整個頭骨突然疼起來,從頭後水泡那蔓延開的,陳仰有種被什麼東西啃噬的錯覺,他痛苦喘息著張望:“老李?老李?老李!”

    “我……我在……”

    老李白著一張臉,哆嗦著說:“小兄弟,我在的。”

    陳仰用手擦掉滾下額角的冷汗,乾乾的嗓子說:“你坐著吧,坐著。”

    轉而抖著唇對朝簡說:“那鬼不見了!”

    朝簡看他還在顫的瞳孔,神色沉沉的:“別管了。”

    陳仰恍惚著想,管不了啊。

    .

    大家都很崩潰,候車室就一個門,屍體掛在那,他們要怎麼出去?

    避是避不開的,還好門比較寬敞。

    太可怕了,鬼當著他們的面殺人,這讓他們感覺輪到他們的時候,他們誰都躲不過去。

    “就要八點半了……”有人說。

    這話一下子拉走了他們的注意力,出去的事先不管了,最重要的是火車來不來。

    陳仰也在看手機,他想找遊戲,有意讓自己換個思維緩一緩。

    二十五年的人生裡見到第一隻鬼,雖不是女鬼,是男的,也一樣恐懼過度。

    沒當場下暈過去已經超過他的想象。

    他的胃在痙攣,酸水往上湧,幾番被他強行嚥下去。

    “怎麼都是外國的?”陳仰番一遍遊戲,一言難盡。

    朝簡拿走簡單操作幾下,給他全切成中文版:“水泡還疼嗎?”

    “好點了,”陳仰心不在焉的按手機鍵,手上都是汗,滑的不行,總按錯,“你再幫我看看。”

    “我肯定是被不知道什麼鬼纏上了,普通的燙傷不會這麼遭罪。”

    陳仰壓制著情緒:“還有三天,我不能死在上車前,我會跟緊你,爭取不再讓自己碰上所謂的意外。”

    身旁的少年維持著看燙傷的姿勢,半天都沒出聲。

    陳仰一慌:“難道我頭爛了?”

    朝簡緊繃唇角:“藥膏沒什麼效果。”

    “……才抹沒多久。”陳仰反過來安慰少年,“最遲也要到晚上才知道。”

    他不動聲色的看了眼坐在幾排外的啞巴:“藥膏沒問題就行,我這傷多詭異你又不是不知道,有沒有用看運氣。”

    .

    眼前落下陰影,向東俯視陳仰:“你怎麼還這麼怕鬼?”

    陳仰用眼神說,你怎麼還沒被打怕?

    向東的面部立馬就猙獰起來。

    陳仰在他發怒前換話題:“剛才你拉那個工人的時候是什麼感覺?”

    “能是什麼感覺,跟只鬼比誰玩遊戲,比誰力氣大。”

    向東看著陳仰的圓寸,嘲笑的哼了聲:“你說你這是什麼命,怕鬼還成了任務者,八成是你在康復院這幾年,你家祖墳荒草叢生,地底下的老祖宗不認你了。”

    越說越找抽:“我要是你,早死早超生。”

    陳仰垂眼打小遊戲,沒有理睬。

    向東看陳仰那臉一點血色都沒有,半死不活樣,他白眼一翻,什麼也沒說的踩到椅子上,長腿跨到另一邊,湊近看對方後面燙傷的地方。

    很少有的沒犯渾。

    “夥計,你被鬼標記了。”向東說。

    陳仰從腳底生出一股寒意,他捏住手機,強自鎮定道:“就幾個泡。”

    向東趴到他背後的椅背上,健壯的手臂搭下來,刻意放慢語速:“你會死。”

    陳仰不說話了。

    同樣的事,從別人口中得知,跟被朝簡告知的感受不太一樣,說不清道不明。

    “我是最後一班車,你是不是?”

    向東不指望陳仰的回答,說了也怕是假的,戒心重的要死:“算了算了,不論你是哪一班的,你跟著我,我說真的。”

    “你現在這情況,想活的話,就得待在陽氣重的人身邊。”

    向東聳聳肩,大言不慚道:“在場沒有比我陽氣更重的人了。”

    陳仰第一時間去看少年。

    向東心裡冷笑,畫家不建議他動這拄拐的,還多次提醒,噁心總行吧。

    “他長這麼白,又他媽比女人還漂亮,能有多少陽氣,你跟著他,活不過今晚。”

    陳仰的臉黑了黑,敷衍的說:“知道了。”

    向東氣得肺疼,他用瞪不肖子孫的眼神瞪了陳仰一會,甩手走了。

    .

    陳仰退出遊戲,靜靜坐了片刻:“朝簡,向東看樣子跟鬼打過不少交道。”

    朝簡低眸摩挲柺杖,面上沒表情,看不出什麼。

    “我陽氣夠你用。”

    “我不是想說這個,我是說……”

    陳仰意識到少年說的話,瞬間坐直,他抿抿嘴,艱難開口:“那我真的需要陽氣?”

    “我也是男的,我沒陽氣嗎?”

    朝簡答非所問:“孫一行是這些人裡陰氣最重的,你從現在開始別讓他靠你太近。”

    陳仰的關注點被帶跑:“他為什麼陰氣重?跟體質有關?”

    “負能量多。”朝簡只說。

    陳仰想到孫一行說的自己的生活,是很壓抑。

    “藥膏還是要用,”

    朝簡語氣平淡:“這個任務裡,我不死,你就不會死。”

    陳仰一頓,試探道:“那我們做固定隊友?”

    還是提議同居。

    朝簡闔了眼:“回去再說。”

    .

    候車室裡靜悄悄的。

    不知過了多久,5檢票口的屏幕亮了起來。

    上面出現一排綠色小字:k32  正在檢票……

    九點二十五。

    k32不是始發站,路過的,提前十分鐘檢票。

    陳仰站起來,抓著朝簡的柺杖,跟他一起往檢票口那靠近一些。

    其他幾個老人都沒動。

    情緒反應很大的是新人們。

    “來了!”

    “火車真的來了!”

    “這回是真的火車,不是無形的,太好了……”

    他們羨慕的看著老李,馬上就能逃生了,真好。

    老李不安的問陳仰:“小兄弟,沒有檢票員,我要怎麼檢票?”

    陳仰實話實說:“我也不清楚。”

    候車室裡的氣氛變了樣。

    誰也沒發出聲音。

    沒人幫得了老李,他們都不是這個班次的,只有他是。

    時間在一分一秒流逝,再不去站臺,火車就要走了。

    老李兩條腿打著晃,慢吞吞人工檢票口,他回頭看看其他人,眼一閉再一睜,帶著赴死的神情,奮力跑進去。

    沒死,安然無恙!

    眾人都鬆口氣。

    既然老李沒事,他們到時候也能像他這樣。

    .

    老李急切的向站臺奔跑,突然想起來什麼,他剎住車回頭。

    “對了,一樓西邊那個報刊亭,你們千萬別去啊!”

    有乘客問:“為什麼?”

    老李露出害怕的表情,搓搓手臂說:“我經過那的時候,看到一個穿制服的在裡面,他是鬼!”

    大家都白了臉。

    “是真的,你們要相信我,我都要走了,怎麼可能騙你們。”

    老李揮著手,大聲喊道:“我走了啊,你們一定也能像我一樣——”

    .

    中年人扯開了嗓門,喊的很真誠。

    候車室裡一時無聲,都看著他走上站臺。

    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也能跟他一樣。

    真希望快一點。

    人群裡忽然響起一個怯怯的疑問:“大叔說他經過報刊亭……”

    “他什麼時候經過那的?”

    眾人瞬間都變了臉色。

    對啊,他不是一直都在二樓嗎?

    “砰”

    候車室門外丟進來一硬幣,掉在陳仰腳邊。

    陳仰看向門口。

    文青從掛在那的屍體旁進來,喘著氣:“老李死了。”

    “就在一樓報刊亭,我剛確認完上來。”

    而“老李”還在站臺那揮手。

    “我走了啊,很快就到你們了,你們一定都能像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