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特 作品

第29章 乘客朋友請注意

    油頭男的精神狀態很不穩,時好時壞,女朋友沒有安撫他的焦慮慌亂,反而因為一點小事揪著不放,他就是多看幾眼,動點心思又能怎樣。

    這裡是異空間,他們還要候車,他也不會真的做出什麼。

    可她就是要吵。

    油頭男看什麼都煩,他想發洩。

    就在他控制不住要動手扇女朋友的時候,那個走路駝背的男人出現了。

    油頭男沒過腦就踹了上去。

    清醒點的時候,油頭男只是停手了,但沒後悔。

    這種懦弱無能的人,一看就是在家裡被父母指責,在學校被同學打罵,工作了被同事欺壓,連個屁都不敢放。

    再說了,他也沒打多狠,就踢了幾腳。

    油頭男遲遲都沒說一個字,他並不想跟這些人解釋,拉好感就更沒必要了。

    反正在現實中又不認識,在車站也不會互幫互助,都各自等車,沒什麼好說的。

    油頭男並不知道有人喜歡察言觀色,通過他的表情變化窺探了他內心的陰暗。

    包括還沒撤走的圍觀群眾。

    非親非故的,事不關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們更是瞧不起被打的那個人,一個男的,有手有腳,卻非要逆來順受。

    這不是自找的嗎?

    不然怎麼別人沒被打,只有他被打了。

    受害者有罪論。

    .

    社會上多的是這樣的旁觀者,這樣的想法,陳仰見過不少,心裡是沒多少起伏的,他想快點完成任務回去。

    第一輪刷下來,二十六人剩下十五個。

    有全靠運氣活下來的,有謹慎的,總之現在都沒死。

    但十五個人產出的負能量太多了。

    這個插曲以油頭男跟女朋友的道歉收尾。

    油頭男臨走前還看了眼瀟瀟。

    林師兄抓住瀟瀟的手臂,無意識的勒緊:“檢票前你都別一個人了,落單了不安全。”

    “我不會怎麼樣的。”

    瀟瀟被他勒疼了:“林師兄,你放開我。”

    林師兄慌忙把手拿開:“對不起對不起,我只是……”

    瀟瀟打斷他:“我有點累。”

    “那去候車室坐著吧。”林師兄見陳仰沒有要說的,就帶著瀟瀟走了。

    .

    陳仰一扭頭髮現孫一行不見了:“人呢?”

    “沒人養的流浪狗受傷了,不都是自己找地方躲起來|舔|傷口。”

    文青話峰一轉:“跟你說了你也不懂,你一看就是在燦爛陽光下長大的,讀書時期是學校裡的風雲人物,會打球會哄女孩子,走哪都是焦點,進社會了也是一樣,能有個什麼傷口,我純粹是在對牛彈琴。”

    作為一個重傷昏迷兩三年,艱難康復治療大半年,出院還沒滿兩天的人,陳仰無話可說。

    人活一世,那麼長,誰還沒受過點傷。

    “帥哥,我很好奇,你是怎麼跟殘……”文青改口,“慄毛成為搭檔的。”

    陳仰一臉的迷茫:“慄毛?”

    文青指朝簡:“栗色的頭髮,慄毛。”

    陳仰:“……”

    朝簡抬了抬柺杖。

    文青立馬就撤了,臉還是青腫的。

    .

    陳仰瞥少年的頭髮,乾淨清爽,看起來是才染的,還沒長出黑髮。

    “你染的這顏色挺好看的。”

    朝簡不語。

    陳仰其實還想說,他以前有幾年很喜歡染頭髮,具體是哪個年齡段忘了,只記得染的最多的就是這顏色。

    可惜現場唯一的聽眾話太少,話題活絡不起來。

    陳仰想起第一次聽見少年開口的畫面,在船上,他要撒尿,讓自己轉過去,發音很不自然,像老舊的齒輪,字裡行間帶著鐵鏽味。

    這一刻不知怎麼的,陳仰把當時的想法說了出來。

    “你是不是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說過話?”

    朝簡沒回應,他吃了兩粒藥。

    今天的第三次。

    .

    陳仰剛要問少年為什麼多吃,就聽見了一串清脆笑聲。

    “車站裡有小孩子嗎?”

    問完就臉色劇變。

    沒有!

    任務者裡沒有誰帶著孩子!

    陳仰知道那個笑聲傳來的方位,可他不敢看,他一動不動的面向少年,失血的唇輕抖。

    女鬼的恐怖程度大於男鬼。

    小孩子是他們的總和!

    “五年前車站死了個孕婦。”朝簡湊到他耳邊,低語。

    陳仰全身僵硬。

    .

    “嗚……嗚啦啊……嗚嗚……”

    一輛玩具車吭呲吭呲的開了過來,伴隨著聲音極其模糊的音樂。

    玩具車停在了陳仰身後。

    一股寒意從陳仰腳底心竄湧而上,往心口衝,又擴散開,他屏息呆立,背上密密麻麻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陳仰的餘光裡,後面跑來一個東西。

    是人形的,沒有皮。

    血肉模糊。

    陳仰心臟不跳了,他白痴的想,孕婦的話,就是孩子還在肚子裡,沒生出來吧。

    現在長大了,只是沒長出皮膚。

    陳仰打算裝作什麼都沒看到。

    這時背後響起一個幽怨的聲音:“大哥哥,你擋到我的路了,我的車過不去。”

    陳仰猛地閉上眼,顫聲道:“對不起。”

    他想讓開,可是腳挪不動。

    一隻手撈住他的腰,把他拉到了一邊。

    .

    過了片刻,陳仰確定陰氣消失了才把眼睛睜開,他的額角被冷汗打溼,泛著水光。

    “你還是什麼都沒看到?”

    朝簡搖頭。

    陳仰慘白著臉:“老李是特殊情況,大家都看見了,打火機鬼是有求於我,那小孩子我為什麼能看見?”

    “跟你的標記有關。”

    朝簡道:“隨著時間拉長,它會讓你有同類的氣息。”

    陳仰明白了,就是他陰氣重了,陽氣弱了,他這時候還顧著找線索。

    “那我能跟鬼打探情報?”

    朝簡潑涼水:“他們不會說的,死了也有害怕的東西。”

    陳仰頓時就洩了氣。

    撞鬼僅有的利處也不會有,全是害處。

    那他要怎麼安慰自己苦中作樂。

    陳仰想到那個標記,對朝簡說:“你拍一下我頭後的水泡,我看看。”

    朝簡:“確定?”

    陳仰點點頭。

    朝簡用柺杖指指垃圾桶:“去那邊。”

    他在陳仰的不解中說:“你會吐。”

    陳仰不以為意,覺得少年想多了:“不會,我自己頭上長的,什麼樣都不會怎麼著。”

    然而……

    打臉。

    吐的肝腸寸斷。

    .

    陳仰只在早上剛燙傷那會摸了一下水泡,很軟很薄,後面就沒碰過了。

    根據疼痛感,他猜是半個五毛錢硬幣大小。

    哪想到比一塊錢硬幣還要大。

    它在長大,也在潰爛。

    “太噁心了。”陳仰喝幾口礦泉水漱漱口,“水泡周圍那圈深灰就是標記?”

    朝簡說:“上午只是淺灰。”

    陳仰乾澀的“哦”了聲:“還自動加深顏色,全黑了就帶我走。”

    朝簡皺眉:“帶不走你。”

    陳仰一怔,換個人跟他說這話,他是不信的,這位說,不想信都做不到。

    “藥膏不塗了,鬼做的手腳,塗了也沒用。”

    “你是燙傷加標記。”朝簡說,“藥膏能緩解你的燙傷。”

    陳仰詫異道:“那我每次疼,不是因為燙傷,是標記?”

    朝簡:“嗯。”

    陳仰用力吸一口氣,馮老的那句“大凶”在他耳邊迴響,他慢慢擰上礦泉水蓋子。

    不指望活蹦亂跳的,胳膊腿都在,只求有口氣撐到離開。

    .

    3291是17號凌晨4點多。

    第二班車了,結局還是未知,氣氛還是緊張的,卻沒到第一班車要來時的程度。

    越往後,相對來說就越淡定。

    安檢機沒有再響過,四樣東西也沒人動。

    車站裡靜悄悄的。

    距離3291發車還早,向東他們在二樓搜報刊。

    除了第九候車室的設在外面,也搜過了,其他八個候車室都有人。

    十五人裡面,十四個是倆倆分的,畫家獨自行動。

    速度快一些。

    本來其他人還想跟昨晚那樣,全待在一個報攤前,不願意分散。

    他們覺得兩個人一個候車室不安全,怕鬼來的時候跑不掉。

    向東一句“鬼要殺人,你們就算全擠在一起,照樣尿褲子等死”打發了他們。

    都是從新人過來的,腿也都是從打擺子漸漸站穩。

    團體意識弱就弱,至少要有“我兜裡揣著身份證,我在做任務”的覺悟。

    有部分是完全沒有。

    有部分有,卻還存著僥倖的心理,等一個奇蹟。

    如果陳仰下午沒有推出規則,再及時對外透露出來,現在活著的不會是十五個人,還會有人違規。

    一時的運氣,不是常久的運氣。

    結果倒好,一個個的連聲謝謝都沒有就算了,還不做事,以“我害怕”為由縮在這縮在那,等別人找到規則告訴自己。

    **的,有那麼好的事?做夢!

    要不是向東不想找死的干擾規則,他早忍不住的收拾那些人了。

    .

    陳仰在第四候車室的報攤邊坐著,他沒搜那些刊物,只抱著手機發呆。

    朝簡也不管,看完一本報刊就放一旁,動作慢條斯理。

    周圍的氣氛有種不合時宜的溫馨。

    “好長啊……”

    陳仰對著手機上的什麼,用手比劃著,喃喃自語:“這麼長。”

    朝簡一言不發,繼續閱讀。

    .

    隔壁的第五候車室是瀟瀟跟林師兄。

    “瀟瀟,我一個人來就可以,你吃點東西歇會吧。”

    林師兄把手裡翻完的書丟地上,換一本:“我們還有八個小時,早著呢。”

    “我不餓,也不用歇。”

    瀟瀟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眼睛看著攤在腿部的兒童讀物,剛說完沒多久就打了個盹。

    迷迷糊糊的,瀟瀟感覺有人在舔她的臉。

    不停的舔,溼溼的。

    臉上像是有口水,瀟瀟擦了擦,還是有,很多口水,那人一直在舔,她驚醒了。

    有舌頭觸感殘留的地方是乾的,沒有一點溼意,只是做夢。

    瀟瀟舒口氣。

    腿上的兒童讀物才往後翻一頁,第一候車室就傳出一聲刺耳尖叫。

    “啊——”

    是那個小個子女人,她恐慌不已的大喊大叫:“救命啊!來人啊!快來人啊!啊啊啊!”

    .

    小個子女人的男朋友死了。

    她發現的時候,已經死了有一會了,嘴裡沒有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