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黛 作品

40. 0第 40 章 花冠

 因連日飲食無律, 常常忙碌整天只顧得啖食一餐,周崇禮累倦積勞,加之晚上又被隨州地方官員宴請, 盛情難卻之下他無法推辭, 只是這種結識人脈的場合如何能避得了喝酒,他為日後能在隨州城內行事方便, 只好捨命陪君子,於是一場筵席下來, 幾盅烈酒火辣入喉, 致使他胃病舊疾復發。

 回到公署偏院臥房, 他強撐著面色無異, 打發走身邊兩名隨從親信。

 待房門關嚴閉緊, 他這才強忍地閉了閉眼,左手撐捂住胸口下兩寸的位置,艱難挪步, 又用右手扶搭椅背來借力,如此才艱難坐到榻上。

 這股勁來得及, 他險些遭不住, 恍惚間他想到出發前雲敷給他準備行李時, 為防萬一她有特意將一些應急藥物備置其中, 周崇禮吁了口氣, 艱難撐著起身,之後身形踉蹌著打開立櫃,翻找存放其中的藥瓶。

 倒出藥粒,他仰頭直接吞下,只這一會兒功夫,他額頭鬢角之上便已浸出層細密的冷汗, 藥效一時顯不出來,他雙腿如灌鉛一般步步艱重,最後和衣躺回榻上,藉著酒意後勁產生的頭悶暈漲感,閉眼煎熬地醞釀睡意。

 不知睡了多久,再醒來,他胃口終於不再翻湧地絞痛。

 周崇禮沒有立刻睜眼,緩了緩神,之後抬手摁壓輕揉自己眉心,以解乏勞,他後知後覺感覺到自己先前的倦怠感已消除大半,只睡一覺便能這麼管用?他以前從未緩解得這樣容易。

 正想著,他動了動身,躺姿換作靠坐,垂眼間,他猛然發覺自己身上外衣不知被誰褪去,此刻只著中衣,腳也是光著彷彿被人伺候擦拭過。

 一陣寒意凜心,他惱怒大聲召喚隨從,眸中顯出戒備設防之意。

 “蒙東,蒙中!你們一人方才放誰進了我的臥房,翫忽職守,當真是好樣的。”

 此聲責斥出口,房門嘎吱一聲立刻從外被推開,周崇禮正準備發難,但見來人並非他的兩位貼身侍從,燭火昏黃,映在竹林翠幕擋屏上的一道嫋嫋身影明顯是女子的身形。

 “外面是誰,誰給你的允許進入這間房,滾出去。”

 對方未回話,更不聽勸阻,只繼續向裡走。

 周崇禮醉酒後心情正低盪沉鬱,偏這種時候還有人敢正面犯他的忌諱,他涼涼嘲諷一笑,豈會想不明白,京官下任地方,有些心術不正的政員因有所求便會趁機諂媚討好,其中最常見又最不易失手的手段,便是供以美色。

 他心頭憤然做決,一定要嚴格處置此女以及其背後官僚,方可以儆效尤,可他還未來得及思忖好合適處置方法,隔著擋屏,那女子突然開了口。

 “夫君?”

 周崇禮怔然一愣,抬手夠拿武器的動作同樣一滯。

 聲音可辨,他再熟悉不過。

 周崇禮眨眨眼,嘴巴嗡動半響未能出聲,腳步聲近,秦雲敷很快走至內間,脫離擋屏阻隔,燭光映明五官,她完完全全映在周崇禮面前。

 “是我,夫君莫要警備。”

 她目光放在他身上,見他上身繃僵,忙把話解釋說清。

 周崇禮回視,灼盯著她,似乎是在質疑眼前人究竟是不是真,或者只是他思念冗深而產生的幻影。

 是了,他本就醉得厲害,怎麼會輕易醒神,腦袋更異常的絲毫不覺得痛,都是自己想象。

 他正這樣想著,秦雲敷已經邁步走到榻側,看著他浸汗的額,她從袖中取出一方乾淨錦帕,動作溫柔地俯身為他擦拭。

 他坐,她站,周崇禮細察著她當下每一個動作,關心的眸,柔溫的手,原來夢中的她可以呈出這般真實的姿容體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