鸚鵡咬舌 作品

第七十八章 繃弦

他一次次地出劍,細心地體悟著它的回饋,漸漸地,問題開始在頭腦中明晰起來。

——太重了,太慢了。

《蟬雀劍》一開始就在劍經中寫明,雀劍是三式殺劍,由一到三,越快越輕,越慢越重。

平心而論,撰劍者將這個思路貫徹得非常好,水平也極高,這三式劍的設計沒有任何疏漏之處,可謂盡善盡美,所以裴液一直找不出其中的問題。

因為它們確實沒有任何問題。

真正的問題是出在一開始的撰劍思路上,直到劍道境界達到之後,裴液才感受到它。

重劍雖然已不太合適,但適當的重倒還好,最不應該的,是慢劍。

雀部絕不能慢。

照此寫出來的劍,雖稱良品,但絕對配不上蟬部。

第一式【飛來銅影】足夠輕快,因此並不露端倪,後兩式一慢下來,就顯出不足了。

那為何這個問題一直沒被人發現呢?

裴液大約能猜到原因。

一來,蟬雀二部組合起來,仍然是一套雖不對稱,但足夠圓滿的劍法。

就像當日小鎮客棧上,見到成江宏所出的那式【嫁枝赴宴】一般,蟬部就是一個上乘的、足夠長的劍鞘,雀部則是接在上面的劍,兩相契合之下,便能爆發出驚人的光彩。

而現今,蟬部固然是足夠可靠的劍鞘,雀部卻只是一個短短的匕首,裴液所感受到的怪異感正來源於此。正所謂“不對稱”。

那何謂“圓滿”呢?乃是撰劍人雖無才華寫出足夠“長”的雀劍,但其自身圓潤高超的劍術造詣卻令他足以對匕首的柄部稱體裁衣,把“接口”打磨得絲絲入扣。

把這匕首往鞘裡一插——鬥榫合縫!

因此這看起來就是毫無破綻的一套劍法,而藉由足夠出色的蟬部,蟬雀合起來,也能爆發出不匪的力量。

二來,要把蟬部練到家,其實也有一道頗高的門檻。也就是說一般的習劍者,頂多【援樹】【破土】能學到家,【脫殼】就開始費勁了,【展翅】【清鳴】要學會,工夫就要以年計,而且用不到實戰之中,只會以為這兩招毫無用處。

至於後兩式,能沾些皮毛也就到頭了。

——如果根本沒察覺到“鞘”的長,自然也不會感受到“劍”的短。說不定在他人看來,蟬部才是怪異,雀部反倒正常。

要看出這個問題,非得立在和撰劍人同樣的高度不可。不然即便你將這劍練上十年,哪怕發現了一些端倪,仍然是難得其門而入。

想到這一節,裴液心中忽然湧起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他在頭腦中搜尋著這感覺的來源,手上已經開始嘗試改變雀部的用勁技巧——這三式劍,應該是越來越快,而且威力越來越大,一劍勝過一劍。絕不應為了威力而做速度上的妥協,如此,才配得上絕妙的蟬部。

裴液靜立著,心中努力找著那想象中的感覺,同時身體不停地調整。這項工作比想象中要難,這也在意料之中——如果你真的輕易用出來了,豈不等於隨手創造出了和蟬部相同水平的劍術。

裴液自知沒這份本事,他只是努力找一下方向而已。

終於,在某一刻,裴液手腕一轉,那微妙的感覺忽然顯露。在它逝去之前,裴液一劍刺出。

他誠然找到了路徑。

兩股強大的力量在手腕中猛然相撞,它們是絞擰的,是逆反的,甚至是不共戴天的。

一瞬間,彷彿楊顏那一劍在手腕中炸開,劇烈的痛麻一路擴散到手指上,五指一時僵直如爪。長劍脫手而出,劃過一個凌亂的弧線,掉在了地上。

“叮啷”一聲。

剛要邁步去拾的少年猛地一怔,彷彿被一道悶錘釘在了原地。

“叮啷”

叮啷。

他聽過許多次這個聲音,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般直直地撞入他的腦海,把一切都貫通了起來。

他找到了那熟悉的來源。

腹中一道語聲升了起來,“來吧裴液。”黑貓說,“要開始了。”

“.”

“裴液?”

“.”

“裴液?!”

“.得等一下了。”裴液偏頭看著某個方向道,“你先幫幫她,我這邊有點兒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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