鸚鵡咬舌 作品

第260章 探囊

“奪魂竊劍”的案卷自然是置於最深一重的,最重要的是,無洞分明就在四樓。

安藏忍不住確認:“案卷不是就藏於樓下?”

無洞看著他:“如果是失竊於樓下,我可能根本意識不到。”

“.”

“入夜前我從第三閣取了兩冊卷子上來仔細推讀,失竊的便是這兩冊。”

“這兩冊在哪裡失竊?”

無洞目光從來沒移開過那裡,此時靜而冷道:“就在這張桌子上。”

“.”安藏沉默了一下,神情也肅了起來,“無鶴檢當時是被何事牽絆?又去了何處?”

“我沒有被任何事牽絆。”

“.”

這句話彷彿同時截斷了三個人的思路,安藏微茫,裴液瞪眼,隋再華亦是挑眉,屋中一時安靜。

無洞終於從那案桌上挪開了眸子,聲音冰冷而輕:“也沒去任何地方,我一直就在這間屋子裡。”

“.”

更深一重的安靜,裴液看到身側的老人眯了眯眼,而對面安藏挪了一下腳步,已緩緩往那張桌子走去。

“我讀到‘羊祜急於取果一節,想到些東西,暫時棄卷長考。”無洞凝目敘述,“長考用時四分之三炷香,茶涼,重新沏茶,壺中水盡,轉身添水。”

他頓了一下,聲音冷冽:“再回身時,案上已空無一物。”

“.間隔多久?”

“兩息半。”

“沒有任何痕跡?”安藏手輕輕按在桌子上,似想看看其中有無機關。

lt;divcss=ot;advot;gt;“門閉死,窗未開,未覺氣流擾動,無有真氣波紋。”無洞道,“無形無蹤、毫無痕跡——這就是唯一的痕跡。”

“未覺”和“無有”是兩種表述,宗師之境,對小小一方屋子的一切動靜自然是瞭如指掌、洞察秋毫,本應可以斷言,但總有境界比宗師更高,也總有東西比秋毫更微,無洞言己“未覺”,正是一位鶴檢的謹慎求實,承認無有花招、技不如人這一可能。

而“無有”之斷言,裴液大約可以猜到為何——閒聊逸聞時,李縹青曾經告訴過他,仙人臺五樓有一枚法器終年啟用,日夜不歇,名曰“霧水聆真”,其範圍籠罩五重瓊樓,傳言生人進入其中,但發真氣,則氣機驚縛,立被查知,不得脫身。

這正是仙人臺令再膽大藝高的盜賊都望而卻步的牢固防線——修者一切的“裝神弄鬼”,必基於真氣,真氣一封,誰能在重重密防中來去自如?

但此時在三位宗師眼中,此物卻絕非無缺無漏,僅是縮小範圍的助力——安藏已列出三者。

“其一,術士御靈,不會驚動‘霧水,這是最可能的情況。”安藏離開桌子,確認上面無有機關、也未暗銘任何靈紋,抬頭輕聲道,“我記得無鶴檢這次帶了一位黑綬,要向其請教了。”

無洞點點頭。

“其二,我記得‘霧水聆真是會錄入臺中人真氣,從而不做反應的——卻不知博望這裡錄了幾人?”

“四人。”無洞道,“前日交接,程霖已盡數與我言過。”

“那麼這四人就都要排查。”安藏繼續道,“另外,兩位大人應當知道,還有一些奇異功法,或模仿他人真氣,或暫汲他人真氣為己用這也要從這四人身上入手,或許已有人遇害。”

無洞點點頭,面色仍然肅凝。

另外幾人的心緒也並未放下。安藏平敘的這一番話,雖有條理,也似乎指明瞭路徑,但其實並非問題的核心。

——繞過“霧水聆音”的方法和案例,仙人臺甚至專門出過冊子,這種案子該如何入手,於外人而言是一頭霧水,但於資深雁檢鶴檢,很多時候不過是幾個固定要走的步驟。

但繞過玄門二階宗師的耳目是另一回事。

密閉一室之中,氣機遍覆之下,比虎口奪食更不可思議的,是虎口竊食。

如果當時真的有人輕輕從案上拿起了那兩冊案卷,那麼在這種距離之下,毫無所覺的無洞,性命幾乎操於其人之手。

但此時除了見識頗少的裴液,幾位宗師其實並未去思考這令人心悚的鬼魅一幕,心中更偏向的,大約是一種更玄妙無形的“傳送”或“靈氣手”之屬。

此事一時似乎挖到了盡頭,安靜中,隋再華忽然道:“樓下剩餘的案卷呢?”

“不知道。”無洞輕輕搖頭,“從見到這一幕起,我就只做了兩件事,拔劍,以及通知兩位。”

這位鶴檢面上沒有表情,但裴液幾可想見當他端壺回身時那驟然繃僵的身體和頓時攥緊的心臟。忙亂易錯,突面這種事情,每一步都可能是陷阱,而這位宗師的經驗足夠豐富。

“那且去看看吧。”

“好。”

“裴液。”

“嗯?”

“你走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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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樓。

亦是空無一人,幾人來到籍閣門前,只見門合鎖落,俱是按流程規範封好,鎖上暗留之紋也是今日的密對,未有被啟開過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