鸚鵡咬舌 作品

第285章 飛劍

無頭無尾,僅一句“庫藏元年春暮等同櫃三十八幅畫俱已售出”。

先把積年的收藏名畫交付於人,使他落實畫閣主人的身份,再和這畫閣主人做任何交易,便都顯得正常得很了。

無中生有,左手倒右手,一間底蘊深厚的畫閣就如此出現在了相州城中。

裴液為自己能看出其中關礙滿意地笑了下,合冊提劍,翻身一躍,徑往街上而去。

深昏天暗,淡星已能在灰濛的天空上瞧見。

秋風中裴液抬起頭來,這間畫閣比他想象得要大。門面是一棟四層的高樓,後面則帶著一間大院,院後又是一座三層的小樓。

也比他想象中要更舊,顯然它是早就開在這裡,只是暗中換了東家。

今日此時,這座落於東城寧靜之處的雅閣樓院已閉門謝客,後樓雖有燈火,但前門已然俱黑。

裴液走到臨店敲了敲桌子:“老闆,打問一下,這臨景今日沒開張嗎?”

“開了,剛關。”

“剛關,酉時初嗎?”

“唔差不多。”

“好,多謝。”

算下時辰,正是那逃離之人趕到報信的時間。

裴液走進旁邊的巷子,翻牆一躍而入。

抬起頭,後樓明亮的燈火在晚風中飄搖,院中是同樣的空曠和安靜。

裴液在離開那院子之前沒做任何打掃,任由自己的傷血在樓上積成一灘,把翻找的痕跡做得倉促狼藉,最後解了車上的大馬,令蹄印朝南城官府噠噠而去。

總之,一個受傷後沒能留下最後一人的五生該做什麼,他就讓他們認為自己在做什麼。

去追殺自己,總比留在這裡毀跡滅信要好。

裴液靜立了一會兒,神經繃起,和剛剛那座院子一樣,並沒有查知到任何盯來的視線。

他緩緩步至樓前,鏘然一聲拔出了劍,並在臂後,以之推開了樓門。

門扇輕輕打開,明燭之中,樓中光景漸從一道縫隙向兩邊攤開,桌、茗、椅、花

裴液瞳孔驟縮,劍身上乍然映照出一道寒光!

寒光之後,是一場無匹的風雪。

彷彿樓中關著蓄積百年的狂風,在門被無知少年抬臂推開的一瞬間盡數傾瀉而出。

門扇在狂亂劍氣中轟然炸開,崩散如鏢的碎木尖銳地割破了少年的面目,劍風木浪中,裴液心肺已死死收緊。

一名靜立門後,按劍已極的七生!

酉時將盡。

夜幕完全垂了下來。

東城燈火繁華,畢竟不能燭照所有的暗處,錯落光影之中,一道身影從空中雨燕般一掠而過。

張郃並劍在背,面無表情。

他在隔了兩條街的地方尋到了那匹馬,馬上空無一人。從蹄印上來看,這馬是一出巷子就進入了漫無目的的悠閒,那少年從一開始就沒有騎上它。

幾人說他是聲東擊西,往另一個方向逃了,張郃不置可否。

&t;divtentadv>他其實已隱隱覺察出了這素未謀面的少年的一絲氣質。

機敏、冷靜、果斷.膽大妄為、自命不凡。

從一開始就站在明面上,一路打到現在,那些瞧著強過他的人,他偏正面擊敗;而面對無法對抗的敵人,他也自以為能將人耍得團團轉。

所以他一定沒有逃。

院中賬本被翻得徹徹底底,他現在若不在馬上,就一定已在臨景畫閣之中。

張郃腳尖在樓簷飄然一點,身形再如影掠,窗內飲酒談笑的酒客眼睛一花,偏頭看去,卻只見夜空之下,秋風吹動窗帷。

天色漸漸由昏而冷。

張郃落到畫閣院中,衣襟緩緩垂下。

沒有瞧見人影。

院中花樹傾倒,斷木紮在地上牆上,幾乎沒有一處完好。這場劍風是從一層樓門洶湧出來,七生外發的真氣一瞬間席捲了整個院落,將一切變成了這副情狀。

“郭淮”確實沒有絲毫留力。

將其留守此處時,張郃就已交代過,其人若行調虎離山之計,可知其不能敵虎;但若敢入虎巢,亦必有所倚仗。

以弱勝強,無非是“知敵”已久,“制敵”一招。

莫要給他這個機會。

“郭淮”從來聽話,七生有心算無心的最強一擊,也果然在階下留下了一道潑灑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