鸚鵡咬舌 作品

第二百零七章 詔圖

裴液記得紫篁曾為他展示過的那一角。

——一截夭矯的蛟影從天上斜斜探下來,頭爪與尾都沒有出現在畫中。它通體裹滿了平滑細密的鱗片,而且圓潤修長,無分上下左右之形。兩條極細極長的幽藍細紋不規則地攀在這截身軀上。在畫卷的下半截,是一截崇山的山影,雲霞高樹蒼鳥青冥等等填滿了剩下的空間。

如今這幅畫面落定在了手中畫卷的右上。

裴液緩緩挪動眼眸,於是見到了此生最神幽瑰麗的一幅畫面,確實令人心動神搖。

那崇山龐影、雲霞高樹等等一切絕非是按襯托之物來畫——每一隻飛鳥拎出來,都絕對是一幅最絕妙的名作。

但這樣不避繁複的瑰麗畫筆把萬千幅名作堆積成一片山景,卻只佔了這副畫面下方邊緣的兩個部分。

而在畫面正中,是如仙近神的筆觸。

正因那蒼山的崇峻已令人仰止至極,也正因邊緣的山景太過真實細膩,這中間蒼渺的才透出這樣擠壓人心的力量。

只是天和蜿蜒伸下的蛟影。

但它比兩旁的崇山還要龐然,幾乎像是蟒蛇壓上蟻丘——但那並不是蛟龍。

當這篇畫卷完全呈在面前後,裴液才發現並非是那右上一角沒有將頭爪與尾囊括進去,而是這條修長的形體,本就沒有這三樣東西。

它遠遠長過了一條蛟龍應有的比例,遠看如一根女子的髮絲——正與神子蜿蜒出的觸手一般無二。

裴液不知道這究竟是什麼,即便以章魚之類的觸手來講,它也太過修長了。

它延伸到這幅畫卷的最頂端,在那裡,漆黑威嚴的形狀令人窒息地隱隱透出了一角,裴液瞧不清那是什麼,只見這條貫穿天地的長觸似乎生長在那裡。

他靜靜看了一會兒,輕輕喘出一口氣,目光挪向了這幅畫的下緣。

這幅畫作竟然仍不完整,不知西方恬之凡筆不能描繪,抑或它本就沒向他全然展露,總之那長觸之下、蒼山之間的景色彷彿被什麼影翳,並沒向觀者展露它的樣子。

而在這層影翳之上,裴液終於瞧見了這副畫卷的中心。

那是一個渺小的人形,立於高臺之上,高高伸起手掌,承接向自九天墜下的長觸。

而在更上方一點,一個突兀規整的圓形空白再次出現在了那裡,龍鬚上幽藍的細線正是從這裡發源,越近越密。

裴液目光在這道背影上停留了許久,輕輕斂起了這副卷軸。

“這應當便是‘詔圖’了它的真跡會在哪裡?”黑螭低聲道。

“.不知道。”裴液低聲答了一句。他忽然咬牙大步往高臺拾級而上,留下的血鋪成了一條凌亂的蜿蜒。

“我知道它在害怕什麼了。”他低喘著,目光高高瞧向正奮力掙脫鎖困的琉璃,“能不能告訴縹青撐一撐,我馬上.就去幫她。”

————

衣丹君心境之中。

李縹青真的將要油盡燈枯,她早就知道自己應該退出去了。

心神所承受的壓力早就超過了她的極限,但她又清楚地知道,如今的自己,是所有人生存的唯一希望。

她一定要找到衣丹君的心毒,引燃它,將這片心境徹底抹去。

本來她就做好了獨對神子的準備的,如今只是推進原有的計劃罷了。

她就這樣不斷以意志和鶉首支撐著自己,在滿是兇險的心境中搖搖晃晃地前進,好幾次都險些墜落深淵。

終於,在又一次咬牙挺過了一份堅持後,視界中一點不一樣的光芒令少女猛地定住了腳步。

一點溫暖的橘光。

她猛地鬆開了繃緊的身體,喘了口氣,再次清明瞭一下雙眼,朝那邊一掠而去。

終於,踏在了一處真正的、堅實的地面上。

她抬起頭,看向面前這棟小樓。

這是這副心境中唯一正常、完整的東西,在這片土地上,氣候是剛剛進入溫暖的春夜,燈燭挑起,煦風撫過,小草從石板的縫隙中探出了芽。

樓中橘色的燭光映上了窗戶。

女子的心毒已是她心境中最後一塊完好的地方。

李縹青抬眼瞧了下頭上的牌匾,“臨景畫閣”四個飄逸字跡正與西方恬舊畫上的題字一般無二。

她輕吸口氣,伸臂推開了樓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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