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不語 作品

第七十八章 好不好天知道

 
但顯然程敏政的這個“好”,顯然並非完全正面的評價。

 
程敏政搖頭道:“臣所說的好,是說這詩詞的意境和韻味,乃當世傑作。但……”

 
朱祐樘笑道:“沒有外人,不拘君臣禮數,程卿家但說無妨。”

 
“是,陛下。”

 
程敏政此時也就暢所欲言了,“臣認為,這首詩好是好,但似並非一個滿腹經綸年輕有志未來前途一片向好的解元該寫出來的,這更好像是人到中年際遇蒼涼的歸客,聊以自慰感慨人生之作。臣實在想不到,他是以如何的境遇和心態,寫下的這首詩。”

 
“嗯。”

 
朱祐樘也低頭看著詩作,微微頷首,似很贊同程敏政的說法。

 
唐寅這首桃花庵詩,可說是整個明朝詩詞的傑作。

 
但放眼當朝,卻並不顯眼,而這首詩之所以能流傳千古,更多是因為唐寅一生之際遇,讓人讀來心生慨嘆。

 
若這只是出自一個青年才俊之手,更像是“無病呻吟”。

 
“詩好,意不對,程卿家是這意思吧?”朱祐樘總結了一下。

 
程敏政趕緊起身行禮:“陛下,臣也並不知這張周的經歷,所以這只是臣的愚見,還望陛下不要見怪。”

 
朱祐樘道:“程卿家這是說哪裡話?本來就是與你一同探討詩詞,朕怎會怪你?不過在朕看來,這好像是人到將晚蒼涼悲春的暮年之作,為何程卿家伱說是中年之作呢?”

 
君臣之間,卻為了這首詩到底是中年還是暮年的意境,做起了詳細的探討。

 
程敏政苦笑著搖頭。

 
顯然這也難做判定,只是一種傾向主觀的理解。

 
“臣只是有此等感覺,或人到晚年並不會有如此追求生活的憧憬,反而是經歷了半生蒼涼後,對生活還有些許期冀之作。但陛下,這乃是張周所作,會不會……”

 
程敏政想說,咱倆在這裡探討是中年還是暮年之作,有意義嗎?

 
這首詩明明是出自一個青年之手啊。

 
朱祐樘哈哈笑道:“被程卿家你這一說,朕更想去親自問問張秉寬,他為何會以青年躊躇滿志之身,寫出這般悲涼之作,不求富貴,甘於清貧……朕也沒虧待他,難道他對未來考進士之事,已經失去信心,準備回南京種桃花?”

 
“嘶……”

 
程敏政倒吸一口涼氣,心中無比驚駭。

 
果然其中有貓膩。

 
皇帝跟張周的相處方式,並非他一個翰林學士能理解,聽皇帝這話的意思,皇帝跟張周之間關係很親近。

 
“秉寬人呢?”朱祐樘望著蕭敬,大概是想把人叫來問個清楚。

 
蕭敬道:“回陛下,張先生應該回府了吧。”

 
朱祐樘嘆道:“那是可惜了,不然朕直接喚他過來,讓他自己來做一番註解。程卿家,朕也不打擾你了,你就先回翰林院吧。”

 
“是!”

 
程敏政行禮,馬上就要告退。

 
“戴義,你派人去給程卿家送朕的賞,今日程卿家與朕一同來鑑賞詩詞,朕也沒什麼可饋贈的,先前得了一幅畫,朕並不是懂畫之人,便轉贈於你了!”

 
雖然程敏政不知道皇帝要給自己送什麼畫作,但既然是皇帝相贈,就算只是一張白紙,那也是恩典。

 
“臣愧不敢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