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不語 作品

第二百六十四章 畫餅我是專業的

 
文臣這邊的任務,也是各不相同。

 
劉健這才將秦紘於乾清宮內的表現說出,隨著他的講述,李東陽和謝遷的臉色逐漸緊繃。

 
當說到秦紘在看到那份戰車圖紙前後的反差,謝遷已憤然將手上的毛筆給掰斷。

 
“秦世纓這是要作甚?朝堂上口口聲聲要守土安民,才被召對一次,就好似王世昌一樣脊樑骨都直不起來?”謝遷對秦紘的評價也很不客氣。

 
在他們這些傳統文官看來,向皇帝和近佞屈服,就等同於變節成為宵小之輩。

 
這也是王越有能力而一直被人詬病的原因。

 
同樣,張周無論能力高低,也仍舊不容於傳統文臣勢力。

 
不在於你們的能力和所做的事是否真的利國利民,而在於你們做事的方式是不通過朝堂的,屬於“近佞”做事行為,一次可能因為你們的方式而取得捷報功勳,但誰能保證這種方式能長久?

 
文官講規矩,講中庸,講一切按部就班,誰違背了規則誰就要被當作異類。

 
這也是華夏千百年來的官場規則。

 
甚至就算是王越和張週一切都本分守規矩,但只要功勳顯赫,同樣會被攻訐,這就是“槍打出頭鳥”,只要你違背了“中庸”原則,成為冒尖的那個,就會被人各種挑刺,就近來說程敏政就是折在這一點上。

 
所以張周從開始就知道,不管自己對文官報以如何的態度,反正他都是被挑刺攻擊的那個,那幹嘛還要拉下臉去跟文臣講和?

 
沒那必要。

 
劉健嘆道:“或許他對於造車、修堡之事,很是推崇,所以才會有這般態度上的轉變。”

 
李東陽則搖頭道:“我看未必。”

 
“哦?賓之,你有何見解?”劉健其實自己分析對了,但他也覺得自己的分析太流於表面,覺得事情往往不可能那麼淺顯。

 
所以他想聽聽李東陽的意見。

 
李東陽道:“陛下先以太子所提之軍策,給他評斷,分明已有讓他指點太子,輔弼儲君之意。而後再以戰車等相告,盡顯信任,或是因此而令君臣前嫌盡釋。”

 
“呵呵。”謝遷不屑一笑,“他秦世纓什麼年歲了?難道他以為自己將來還有機會回朝來指點太子,當東宮之師?還是說他以為能熬得過幾年,等將來有機會再輔佐新主?”

 
“於喬!”

 
劉健板著臉喝斥一句。

 
你謝遷還真是口無遮攔,這種話你也敢隨便亂說?

 
“咳!”謝遷咳嗽一聲,或許是因為秦紘態度上的反差,徹底把他氣著。

 
先前他還在那些文臣和武勳面前調侃,簡直把那些武勳說得無地自容,結果現在秦世纓就用一個“前倨後恭”,讓他知道什麼叫翻臉比翻書還快。

 
李東陽道:“要好的話,趁秦世纓動身往偏關之前,找機會與他談談。”

 
李東陽覺得,既然皇帝能來個內廷會議示好,那我們也可以仿照一下,把秦紘的心給定下來,讓他按照文臣的規則辦事。

 
劉健抬手否決了此提議,他道:“文臣領兵部事往西北去,閣臣若貿然與之相見,定會為人所詬。若陛下出兵河套之心堅決,也不會以一臣之見而有變動,如今以秦世纓總制宣大軍務,也好過於換旁人。不該再有苛求。”

 
在大局觀上,劉健要比李東陽更好。

 
他顧全更全面一些。

 
大概的意思是,現在就算是讓秦紘聽我們的,讓他到了偏頭關只做死守而不安排出兵河套,回頭皇帝的戰略意圖達不到,也會將其撤換。

 
也可能是換個能帶兵出征的去當三邊總督,把秦紘的權力給架空,到時可能還不如現在這麼好控制。

 
“嗯。”李東陽明白劉健的意思,點頭讚許。

 
謝遷則問道:“那張秉寬在此事上,到底做過什麼?“

 
劉健搖搖頭,顯然他也沒想明白,張周在這件事上到底扮演了什麼角色,他只是儘可能回憶了一番,道:“太子的軍務策,或是出自他的指點,再就是造戰車,也是他的主張……至於如何說動秦世纓,這恐怕只有問秦世纓本人了。”

 
困局。

 
秦紘馬上要帶兵出征,閣臣為避嫌不能去見,不見也就不能問,不問就不知道秦紘內心的真實想法。

 
不知道,那就只能猜。

 
這才是讓他們焦躁的地方。

 
明明之前一切都在控制之中,可一扭臉秦紘就“叛變”了,連叛變原因都想不通,這才是讓三個閣臣最無力的地方。

 
李東陽道:“太子學業未成,卻是對於軍務過於痴迷,此非仁君之風。不妨以此,找言官上奏,提醒陛下要規範太子日常的課業……尤其是張秉寬,不該過多參與到東宮進講。劉老以為呢?”

 
“嗯。”

 
經過李東陽的提醒,內閣三人好像終於是找到“突破口”。

 
既然沒辦法改變皇帝用秦紘,也沒法改變秦紘的態度,那就從參劾“張秉寬帶壞太子”這件事入手,就算不能讓皇帝失去對張周的信任,也至少先讓張周在清議名聲上喝一壺,讓你在文臣中的聲望降低。

 
不能保證我們在朝堂上的話語權,至少也要保證我們在文官中的話語權。

 
“此事,於喬你去找人說。”劉健道,“不可為他人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