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不語 作品

第三百八十七章 早有後招


皇帝直接下令將左都御史下詔獄……還是在沒有外部因素,僅僅是因為朝臣內鬥的情況下做出的決定。

 
現場大臣並無人在皇帝的氣頭上出來說情,倒不是說他們認為這是合適的,只能說明眼前的形勢非常險惡。

 
一場雹災……也沒人真覺得能把張周置於死地,但至少能讓張周落個聲名狼藉,讓皇帝對張周疏遠……但就因為這場雹災是張周提前算出來的,還走了個“不一樣的流程”,就讓大臣徹底陷入被動。

 
在閔珪被拿下之後,朱祐樘仍舊立在那,臉上慍色未減道:“朕過去常翻閱史書,史海鉤沉,每當有歷代臣子黨爭之事,朕每每看來都十分痛心,一個烏臺詩案,不過是幾首似是而非的詩詞,卻險些讓一代名儒因此而丟了性命,卻也因此令其仕途盡毀。”

 
“卻也慶幸這並不會出現在大明,出現在朕的治下。卻未曾想到,那史書中所記載的黨爭中,不為是非因由,只為黨派立場,就要互相搏殺到你死我活的境地,竟也會出現在朕的眼前。都是忠於朝廷的臣子,何至於水火不容?朕十分之痛心。”

 
在場大臣聽了,心裡都在想。

 
這能跟宋朝時候相比?眼前的張秉寬,還想自比蘇東坡不成?方士就是方士……

 
每個人心中都有想法,但因為皇帝還在氣頭上,辯解的話也就說不出口。

 
但有心人也聽出一些“端倪”。

 
皇帝說“都是忠於朝廷的臣子”,好似在說,朕眼裡無論是閔珪還是張周,都是忠臣……這至少說明在皇帝眼中,這件事還是有轉圜餘地的。

 
朱祐樘突然打量著劉健道:“劉閣老,你認為,朕如何處置這件事,才能做到令爾等不再咄咄逼人?”

 
劉健見到這一幕,其實早就想罷手了。

 
跟皇帝鬧到水火不容,可真就是在刀口舔血了,現在已經摺了一個閔珪進去……閔珪可是公認的接替白昂為刑部尚書之人,眼下經歷這件事,就算閔珪能從詔獄出來,估計仕途也基本完了,這對傳統派系來說,連勢力範圍可能都需要重新劃分了。

 
劉健道:“老臣並無良策。”

 
朱祐樘道:“秉寬上奏請求回鄉省親的奏疏,朕已經批准了,他要回鄉三個月,這期間他除了有爵位在身,並不擔任任何朝中的職位,他人也不在京師之中,是否接下來京師左近再發生災患,與他無關了呢?”

 
之前把問題拋給在場所有人,總有閔珪這種頭鐵的要出來把張周往死裡踩。

 
這次朱祐樘也改變策略了,只問劉健一個人。

 
劉健作為首輔,無論態度多堅決,都明白在大事面前需要退步的原則,只有讓步才能保持面子上的和諧。

 
而本身皇帝所給劉健的,也並非什麼難題。

 
劉健道:“若萊國公離京還鄉,京師的災異的確不該再往他身上牽扯。”

 
“那好。朕就準了他的假,讓他可以風光還鄉,南京城內朕還給他準備的田宅,順帶朕也想讓他替朕到江南去體察民情。”

 
說到這裡,朱祐樘面色變得非常嚴厲,“諸位卿家,朕有言在先,若是未來這段時間裡,京師仍舊有災異發生,那無論是過往還是將來,任何的災異都不得往秉寬身上牽扯,因為無關乎朕是否用他。反而是因有他在,他能提前推算到未來的災劫,朕和百姓因此可以做到防範。”

 
“就算他所用到的一些本事,並非人力所及,是你們口中的方術,但能為國為民的,便是善事。”

 
劉健拱拱手,退回到臣班。

 
皇帝的話,也意味著今天的事算是定性了。

 
折損一個閔珪,看起來是皇帝贏了,但作為回報,皇帝也會將張周打發回南京三個月……並立下一個類似於賭約的約定,如果未來三個月時間內,張周不在京師的時候,京師還是發生大的災異,那以後一概不得以災異之事去攻擊張周。

 
當然如果張周以後在軍事或是為官時犯了錯,你們該攻擊就攻擊,就怕你們連參劾張周都不走尋常路。

 
皇帝似乎很清楚,大臣想找張周在為官或者帶兵上的過失,其實是很難的,因為張周到現在為官近乎到了無可挑剔的地步,唯獨只有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玄學之事,才是皇帝最頭疼,也是最不厭其煩的事情。

 
……

 
……

 
朝議在古怪的範圍中解散。

 
朱祐樘氣呼呼離開了奉天殿,而在場大臣皆都鬆口氣……

 
很多人也在慶幸,好在這把火沒燒到自己身上啊。

 
“劉閣老,這可如何是好?閔總憲怎麼說也是為我等發聲,如今被拿入詔獄,只怕會遭遇不少皮肉之苦啊。”從奉天殿出來,一堆人便去找劉健說情。

 
似也在怪責,先前劉瑾近乎是在順從皇帝的意思了,連為閔珪說情都沒辦到。

 
劉健不想回答這種問題。

 
李東陽道:“下詔獄,那是陛下的旨意,陛下先前如何的態度,你們也看到了,這跟我們何干?要怪,就怪張秉寬做事詭詐,明明算到雹災,卻不自行上報,而告知於吳昊,並以此讓人來參劾他……這於陛下心中如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