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不語 作品

第四百八十六章 勝負由他

  馬文升道:“或可由大同出兵一路,擾亂於韃靼後方。”

  以馬文升的意思,要給韃靼後方製造一點壓力,而有這能力的,自然是先前已經多次橫掠草原的王守仁。

  朱祐樘卻抬手打斷了馬文升的話,顯得很果決道:“行軍調遣之事,朕自有論斷。朕會再酌情與諸位卿家商議……”

  朱祐樘差點想說,你們就提供一下後勤補給的意見就行了,至於如何調兵,你們不用提,朕也不會聽,畢竟有秉寬在。

  說完又覺得不妥,才說再酌情商議。

  商議個屁。

  朕不聽秉寬的,也不會聽你們的,難道朕沒腦子?

  這種時候,聽你們的,最後戰局不盡如人意,那到底是誰的責任?

  朱祐樘本意也是要以張周全面來主持這場戰事,以兵部作為主導,他也並不認為,這會馬文升這個吏部尚書就有資格去幹涉西北的軍務。

  ……

  ……

  朝議結束。

  不出任何意外的,張周在一眾人羨慕妒忌恨的凝視之下,隨朱祐樘一起往乾清宮商議事情去了。

  君臣有重要的軍機大事要內廷密議,不跟大臣做商議……這種事換了以前,必定會有很多人跳腳,但換到現在……每個人都心知肚明這幾年到底發生過什麼,也明白張周對於大明軍政的不可或缺。

  “劉閣老,這一戰,您看能接著勝嗎?”

  戶部尚書佀鍾走到劉健面前,聲音低沉問了一句。

  本來劉健還在跟馬文升談及有關吏部京察之事,聽到此話,側目看過去。

  劉健沒說什麼,謝遷笑盈盈道:“勝了是張秉寬的功勞,敗了也是他的責任,不挺好嗎?”

  甩鍋甩得一流。

  佀鍾道:“戶部今年用在河工上的錢糧,比往常年少了很多,只怕陛下有意要在邊鎮用兵,這麼下去只怕是……”

  “有事可以往上提。”謝遷道,“河工乃立國之本,這中原之地的百姓可都看著,不用在河工卻用在軍政上,這就是窮兵黷武的先兆。儒法立國,這就是捨本逐末。”

  “還要提?”

  佀鍾皺眉。

  在佀鍾這樣新貴來說,他們以為現在文臣秉承的是綏靖姑息的原則,大概是不去跟張周硬碰硬,不要去挑戰皇帝對於軍政大事的熱衷。

  好像一切都是可以妥協的。

  但現在謝遷也明確說了,儒官的原則是不能廢的,該強硬還是要強硬。

  劉健冷冷道:“若真亂了國之根本,大明將會走向衰亡,這是仁人所不忍見。戰場上也無百勝之將,更何況有人自來未曾在疆場立功,莫非他真有神助不成?”

  言外之意,張周總會有馬失前蹄的時候。

  君臣的和睦,怎可能會一直持續下去?

  謝遷笑道:“難免會想到萬歲山上的毓秀亭,錚臣之道在於久持,而佞臣之道在於時寵……花無百日紅啊。”

  佀鍾聽了這話,心情很古怪。

  他很想說,能把張秉寬簡單歸結是個“佞臣”嗎?從哪看出來他“佞”了?跟皇帝關係是近,但問題是……

  大明目前看來也是離他不了啊!

  可現在內閣都奠定基調還是要跟張周爭,那他這個作為傳統派系的文臣,也只能是硬著頭皮往上衝,除非他準備跟傳統派系對立,而這是他這樣根基不穩固的新貴所不能承受的。

  他還需要劉健等人在朝中給他頂著,畢竟他很清楚戶部是皇帝下一個要收入囊中的六部衙門。

  ……

  ……

  乾清宮內。

  朱祐樘跟張周對面而坐,君臣之間毫無嫌隙,而朱祐樘也沒有過多去談論寧夏的戰事,而是跟張周閒話家常一般,談及朱厚照教育方面的事情更多。

  但總歸,朱祐樘還是忍不住要提到邊疆之事。

  “以目前所知,朱暉進兵河套之後,畏畏縮縮遷延不進,陝西監察御史、提刑按察使司已多番上奏參劾他,連軍中一些將領都看他不過眼,在軍中更是橫行無忌,河套之地冒功請賞……要不是現在戰事未休,朕很想把他拿回來,好好問罪。”

  朱祐樘提到朱暉,恨得牙根癢癢。

  張周想說,不是我導致這貨如此,而這貨本身就是如此,不然的話也不至於保國公的爵位他只繼承了一代,下一代就只能繼承個侯爵了。

  矮子裡拔高,大明舊勳臣誰也沒比誰強,這會去計較誰更牛逼……毫無意義。

  張周道:“陛下,只要保國公還能把住各要塞道口,問題便不大,這一戰還是要看寧夏巡撫楊一清和寧夏總兵官郭鍧的,此二人才是取勝的關鍵。”

  朱祐樘問道:“那要是楊一清發現保國公未能全力進兵,他自己也畏縮了呢?”

  “不會的。”張周在這點上,對楊一清倒是有幾分自信。

  旁邊的蕭敬提醒道:“蔡國公,您莫非忘了,頭年裡,這位楊巡撫好像也並未跟韃靼小王子有實質的交兵,卻還是仰仗於安邊侯與之周旋。”

  張周有意留心朱祐樘的反應,從朱祐樘沒怪責蕭敬便知道,蕭敬這話,明顯也是傳達自朱祐樘平時的擔憂,或者說是朱祐樘在他們面前表達出的隱憂。

  在這一戰之前,楊一清的確不是什麼“正面角色”。

  皇帝對楊一清這樣本身就不屬於張周派系的人,是充滿了懷疑的。

  張周道:“韃靼如今所犯的,到底是寧夏之地,若後續戰事不順,即便寧夏官軍在花馬池一戰中取勝,也難以掩蓋兵敗之實。對於保國公來說,此戰可勝可不勝,只要韃靼撤兵便可,哪怕是被韃靼人擄劫了人畜,他也可以推卸責任。”

  “但對於楊一清和郭鍧等人來說,是責無旁貸,對他們而言是無退路的。而且以臣對楊一清的瞭解,這點擔當他還是應該會有的……且他應該懂得審時度勢,知道此戰中,進比退所取得的戰略意義更大。”

  這番話,張周就是全然出自對歷史的瞭解,靠歷史來總結楊一清是什麼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