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上加狂 作品

第64章 第 64 章





 當司徒晟一臉平靜地講著這些時,眼睛依舊死死地看著眼見的佳人。




 他太懂她了,這一路回來,她的沉默不言就是她的態度。




 善於經商的女子,趨利避害是嵌入骨髓的本能。




 而他這身份不明的人就是需要敬而遠之的腐臭泥沼,若是深陷其中,萬劫不復。




 所以,楚琳琅會跟自己開誠佈公,會像她與周隨安和離一般,乾脆利落地結束這秘而不得宣告的私情,然後……遠遠地離開這裡,再不見他……




 想到這,司徒晟無須隱瞞,他只需慢慢說出自己的卑鄙心思,對她長久不堪的陰暗覬覦。




 有誰能知道,當聽到她打算和離的時候,他心中是多麼的瘋狂竊喜?因為那時,他的心裡竟然生出了這輩子不該有的希翼……




 所以,那一晚,他會“碰巧”遇到無家可歸的楚琳琅,又是有意無意地將她留在自己府上。




 琳琅一直靜聽著司徒晟的話,他說得很慢,說的話,是從來沒有跟她講過的。




 原來她和他的兒時,還發生了那麼多的事,可這些記不清的事情,他還都牢記在心。他說不是同情憐憫她,卻是他一直在算計著,千方百計地留下她……




 琳琅用力擰著自己腿側,默默提醒著自己,這個男人看著清冷孤傲,卻是個花言巧語魅惑女子,騙死人不償命的行家。




 她最該做的就是明哲保身,答謝了司徒晟這些日子的照拂後,頭也不會地逃離京城。




 可是怎麼辦?她看著他那深潭般痛苦深邃的眼眸時,卻怎麼都移不開眼。




 她甚至不受控地張嘴問道:“那你更名改姓,入朝為官的目的是什麼?是要報楊家滿門的血海深仇嗎?”




 司徒晟淡淡道:“我自出生,就跟著祖翁在軍營長大。我之於楊家其他人來說,只是個下堂瘋婆生下的病孩子罷了,他們都說,我這樣的瘋種遲早也要跟母親一般,顛症發作,不得見人前。是祖翁申斥了那些人,將我養大。所以除了祖翁之外,其他楊家人的死生與我何干?”




 說到這裡時,司徒晟又頓了頓,一字一句道:“不過祖翁遺願尚未得償,荊國韃虜斬我祖翁頭顱……還有當年內外勾結,出賣我祖翁和三千楊家好兒郎的賊人,是死是生,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楚琳琅眨巴著眼睛,聽明白了他的意思。




 楊家人裡,司徒晟只認親自養他長大的祖翁楊巡。




 甚至他那投敵叛國的父親,在他的眼裡也不過是背叛母親,又牽連了楊家滿門的貪生怕死之輩……




 想到司徒晟當初北地之行,劍指泰王。




 而泰王一黨正是害得楊家軍輜重補寄不及時,腹背受敵的罪魁禍首。至於他的手段,也是光明正大,算不得偏激枉法之輩。




 看來司徒晟真的如他所言,依著他自己的方式,堅定不移地在為祖父報仇。




 不知為何,楚琳琅知道了司徒晟並沒有將大晉朝鬧得天翻地覆,叛離天下的意思時,卻長長舒緩了一口氣。




 但是這些又與她何干?她不過是平頭百姓,自顧不暇,哪裡敢沾染那麼多的國仇家恨?




 她抿了抿嘴,到底是說了出來:“你以前說讓我走的話……真的還作數嗎?”




 司徒晟的手慢慢握緊,不過她知道自己真正身世後的反應,也全在他的預料之中。




 這女子太會趨利避害,知道了真相,又如何肯以身涉險?她要走是毫無懸念的。




 他在極力剋制心內湧動的暗沉想法,最後終於可以鎮定問道:“你何時走?”




 楚琳琅機械地回答:“越快越好……”




 司徒晟沉默了一會,說:“好,我今晚便命人給你備船……”




 說完這話,他轉身便要出去。




 他一會要騎馬出府,離她遠一些,也許是到養母墳前,也許尋一處溪河或者密林。




 心內積蓄太多陰霾的情緒無法顯露人前,他需要尋個安靜的角落,慢慢吞嚥消化。




 可還沒等他走出去,楚琳琅卻拽住了他的手腕,有些不敢置信道:“司徒晟!我是真的要走了,你居然假裝都不假裝挽留一下?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方才說的那些戀慕我的話都是隨口放的屁?”




 以前他總說要送自己走,她就是當司徒晟在開玩笑。




 可如今自己主動提出要走,他竟然半分不捨都沒有……難道以前你儂我儂的蜜意,全他孃的是逢場作戲?




 當她是路邊三文錢一根的甘蔗嗎?嚼一嚼,不必咽就可以隨口吐出來?




 想到這,她覺得走之前應該狠狠罵他一頓,誰讓他明明滿身的官司卻沒事招惹自己,攪得她心亂如麻,腦子都不清明瞭!




 可惜,楚琳琅完全高估了司徒晟的自控力。




 她的柔荑握住了他手臂的那一刻,司徒晟完美的自控徹底被灼燙得龜裂開來。




 司徒晟被她推到門板上,面無表情地低頭看著楚琳琅那張怒氣衝衝的臉兒,眼裡積蓄的則是暗沉的暴雪深淵。




 他突然伸出大掌用力捏住了她的肩膀,將臉兒貼近了她,咬牙輕聲道:“我是怎麼想的?你真的要知道?我想……我明明有千萬種法子留住你,哪怕你不甘不願,腳纏鐐銬,囚於密室,終日以淚洗面又如何?你總歸是在我的身邊,我的眼前,可以看得見,摸得著!”




 這種念頭若誘人的毒蛇,伸著蛇信輕妙勾引,誘惑著他動念動手。




 可他更知道,無論用何種強硬的法子留下她,都不再是那個燦爛若旭陽的楚琳琅。




 所以再不捨,他也要逼迫自己適時放手,因為他的琳琅絕對不能像精美的琉璃那般破碎得無法復原……




 只差幾步就能出去,再將這個陰暗的自己徹底埋在心中,而她心裡保留的也永遠會是那個冷靜自持的司徒晟。




 可是她偏拉住了他,還大聲質問。




 他到底是沒忍住,徹底將心內的陰暗展示在她的面前……




 司徒晟說完就後悔了,因為他看到了楚琳琅睜大的眼睛裡,滿是震驚。




 司徒晟自嘲一笑,如此也好,總歸是讓她看清了,以後也不必再留有什麼奢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