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上山





“誒喲,可了不得,歲數還不大呢吧。”




莫名又拐在小叔子身上,馮玉貞有種欲蓋彌彰的彆扭,好在大姐很快話頭一轉,有些納悶地說:“我昨天以為你還住山裡,打開門才看見是兩個面生男人。”




馮玉貞心頭一緊,她立刻追問:“怎麼回事?”




“你不知道?奇了怪了,他們說是你不要這個房子了,他們才住進來。”




那個木屋是她和丈夫一磚一瓦親手蓋成,可以說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值得她眷戀的歸所,竟然被人不知不覺間佔了!




不僅如此,那兩個人竟然還憑空捏造事實,馮玉貞不受控,情緒激動了些,嗓音都拔高了:“大姐,那是我和澤哥兒兩個人的家,我不可能會撂了它!”




她自從知道這事後便有些心不在焉,本來要留大姐吃飯,可對方趕著帶孩子回去,臨走前將手腕上的銀鐲子褪下來給她。




“三妹,你自小命苦,當年我顧不上,現在我日子好過了,這個鐲子我戴了一年多,新的你肯定不願意要,這個半舊不新,你要是嫌棄拿去融了也成。天高路遠,姐姐幫不了你多少,收下吧。”




馮玉貞鼻尖泛酸,她和大姐抬手抱了抱,輕輕揮揮手,人間見的面就又少了一次。




等人走後,馮玉貞把鐲子收起來,山裡的事梗在心頭,坐立難安,決定這兩天就去上面一趟。之後猶豫一會兒,還是決定先不跟崔淨空說了。




這次長了記性,當天她為了避免露餡被敏銳的小叔子看出來,很快便回屋睡了。等第二天早上崔淨空一走便立馬上山,卯足勁兒趕路,一下沒歇。




煙囪升騰起白煙,門向內大敞著,馮玉貞本想謹慎地躲在一旁觀望,往裡一瞟,裡面兩個男人正大剌剌岔著腿歇息。




馮玉貞狠提了一口氣,怎麼也沒想到居然是兩個熟人,他們上輩子在崔氏老宅可沒少使喚過她。




於是徑直走進去,環顧四周,屋裡亂糟糟地跟遭了賊似的,床上皺巴巴地自不必說,衣櫃也敞著亂翻了一通,地上兵荒馬亂地踩出一團又一團的泥印,堪稱面目全非。




見有人突然闖入,仔細一瞧,原來是房子的原主找上門了,其中一個訕訕對她道:“我說是誰呢?侄媳你不是現在住村西嗎,怎麼突然回來了?”




兩人穩穩坐著,全然沒有要道歉或者解釋的意思,馮玉貞氣地止不住手發抖,她強壓怒氣問道:“四叔、堂哥,你們要住山裡,也不同我說一聲?”




皮膚黝黑,瞧著相對年輕的堂哥眼睛軲轆一轉,抓了抓頭髮:“這幾天挖筍捉山雞,上下山累得慌,暫時歇這兒。弟妹不計較吧?我們正好明天就走了!”




另一個面容乾癟好似黃瓜的崔四叔就很不客氣了:“咋了,你這地界還不準呆了?崔澤就是在咱家養大的,現在住你兩天都不行?破講究!”




崔澤生前極為愛惜,掛在牆上的弓也被取下來,胡亂丟擲於地。馮玉貞彎腰撿起,發現上面竟然隱隱開裂痕,可不像是隻住了三四天的樣子。




看到亡夫遺物被毀成這樣,怒火和心痛一同在胸腔裡灼燒,她反而冷靜下來:“你們都是長輩,我人微言輕管不了,不如明日交由大伯母評評理!”




一個人自然硬掰不過兩個漢子,乾脆撂下話扭身就走,身後兩個人大概也覺得一個寡婦掀不起什麼風浪,悻悻回了幾句,也沒怎麼攔她。




當天晚上,馮玉貞同崔淨空老老實實說清來龍去脈,預感此事大抵不會善罷甘休,崔四叔不是什麼善茬,到時候萬一鬧大了,只小叔子還被矇在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