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上山





崔淨空把手裡的書卷放下,眼眸幽深:“今日上山一事,嫂嫂為何昨日沒同我說?”




難不成我什麼事都要和你說嗎?何況你又忙著唸書,怎麼好打擾?又或許是對於那個木屋特殊的情感,馮玉貞搪塞過去:“我今天不過是先去看看。”




青年慢條斯理撣了撣衣襬:“嫂嫂以為我看不出來嗎?你就是不願我跟著你過去罷了。”




話裡話外透露出一股嘲諷的意味:“自己被欺負能忍則忍,一想到那幢房子倒魂不守舍了。房子是死物,你有沒有想過,倘若今天碰見的是流竄山野裡的窮兇極惡之徒,還能全頭全尾回來嗎?”




馮玉貞無言以對,被教訓地拱肩縮背,她確實一時情急,崔淨空卻再沒有看她,方才外露的情緒忽地一下全收了回去。




他側臉的稜角驀地冷硬起來,淡淡道:“我明白了,嫂嫂既然沒有讓我插手的意思,那我聽話就是。”




崔淨空心裡冷笑,打定主意要讓她碰個釘子,最好被扎地刺破皮膚流出血,知道疼了,乖乖呆在他身邊任他庇護最好。




心裡盤算得很好,他下午同夫子說要早歸,因為近期告假頻繁捱了兩板子,將這個月的旬假預支一天,徑直往老宅走,等他趕到本家時,裡面氣勢已經劍拔弩張,鬧得不可開交。




他的到來甚至沒有引起注意。




馮玉貞的聲音已經隱隱有些啞了:“是!澤哥兒是欠老宅的,可原先村裡的房子已經全抵出去,地也給你們了,山上的房子是我和澤哥兒蓋的,和你們沒任何關係!”




崔三郎死後,作為老宅各方對撫養崔澤作出的“妥協”,老宅自動把崔三郎的地和房子一併收回。於是崔澤長大後沒地沒房,這也是他去當獵戶的原因之一。




劉桂蘭夾在中間數落,顯然站在馮玉貞這邊:“四弟,你們去之前也不跟貞娘通氣,亂翻人家東西,能怨小輩和你生氣嗎?”




崔淨空進門,一眼就瞧見馮玉貞漲紅的臉,發乾的嘴唇幾乎都要磨起皮了,卻仍舊十分堅持。




單薄的身體支著桌子,幾乎寸步不讓,同一貫以來的懦弱大相徑庭:“該給的都給了,澤哥和我也從沒有說什麼,可山上的房子卻不該也稀裡糊塗的這麼過去!”




崔家堂哥被戳破了心思,沒好氣地抱怨:“說得好聽,連歇腳都不給我們!”




“難不成一家人就能隨便糟蹋嗎?”




對面一直坐在椅子上不吭一聲的崔四叔卻突然破口大罵:“臭娘們說什麼呢?族譜都沒上,少他孃的摻和我們崔家的事!”




馮玉貞面色刷地便白了:“什麼叫沒上族譜?我和澤哥兒是正經成過親的。”




她受不了有人推翻這唯一的一點甜頭:“我爹收了他的聘禮,我們擺了兩桌酒席,我是澤哥兒明媒正娶進門的!”




崔四叔立刻動身把族譜找出來,啪地一聲甩桌上。馮玉貞手忙腳亂地翻開,她又不識字,四周瞧了瞧,看誰都覺得可能會騙她,轉過頭停住,這才發現崔淨空來了。




崔淨空從她手裡接過族譜,打開到最後兩頁,崔三郎名字之下兩個分支,崔澤和崔淨空確實都只有一個名字孤零零擺在那兒。




他朝眼神希冀的寡嫂搖了搖頭,吐露的言語卻殘忍的宛如一把利劍:“上面只有他一個人的名字。”




馮玉貞聞言如糟了雷劈般怔在原地,俄而渾身都蕩了一下,崔淨空搶前抵住她後背,這才沒有叫人摔地上。